從松鶴齋出來,韋氏看着身邊滿臉喜色的女兒,不由也是一笑,“說吧,今日怎麼突然學聰明了?”
“娘!”崔珍撒着嬌挽着母親的胳膊,“難不成在娘心裡,女兒過去都是蠢蠢笨笨的?”
二太太含笑不語,輕點女兒額頭。
崔珍終于敗下陣來,“好吧,女兒就是看不慣她那副裝腔作勢,謊話連篇的模樣,原本是想将話挑明了,直接問她,是怎麼邊擔憂祈福,邊趕着做女紅的,她是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女兒還想問她,若是真心盡孝,祖母和母親難道不是她的長輩,為何她的孝心隻做給父親一個人看?怕不是算好了父親今日休沐,瞅準了日子诓父親放她出來吧!”
二太太無奈點頭,這的确才像是女兒會說出來的話。
崔珍洩了氣,絞着帕子道:“可是四妹妹跟女兒說,不要直接揭穿她,要想法子讓父親自己去琢磨,四妹妹還說,人總是會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真相,也更偏向自己親自想明白的結論。”
二太太無聲歎了口氣。
她算是明白四姑娘回府這些日子,為什麼能讓所有對上她的人接連吃癟了。
她竟已然是在算人心。
“珍姐兒,”二太太拍拍女兒的頭,對上崔珍天真懵懂的目光,語重心長道,“日後你若是與四姑娘有了分歧,定然要明白坦蕩地告訴她,千萬不要自作聰明,背後謀劃,若非萬不得已,更千萬不要與她為敵。”
崔珍認真點頭,又疑惑道:“娘,可我為什麼會與四妹妹有分歧啊?而且,四妹妹那麼好,我也實在想不出,什麼樣萬不得已的情況,會讓我與她為敵啊!”
二太太疼愛地摟住女兒,沒有答她這話。
她想,但願如此吧。
到了明輝堂,她打發女兒回屋去做功課,二老爺已經大馬金刀地坐在正屋裡的太師椅上了。
韋氏無聲地坐到他對面看賬本。
二老爺幾番擡頭看向她,終于忍不住問:“你覺得我們家琬姐兒,到底是何秉性?”
“老爺自己疼愛了多年的女兒,怎麼反倒問起我了,”二太太仍低着頭,目光停留在賬本上,翹起的唇角略顯諷意,
二老爺自讨沒趣,歎息一聲,索性随手拿了本賬目蓋到了臉上。
他又想起了自己放崔琬出來之前,在她門前的那番對話。
原本隻當她是愧疚至極,真情流露。
可如今想來,她先是提起葉氏,勾起自己的恻隐之心,接着直抓要害,懇切認錯,最後更是借着他的心疼,聲淚俱下,以退為進。
二老爺不由想起,自己起初雖然是心軟了,但并沒有決定當即解除崔琬的禁足,若非她那句為難,順趕着牽扯到了太太,自己也不會沖動之下,貿然放她出來。
可她确然是傷心到暈倒了,這總不能是假的吧?
想是随了她姨娘,身子總是嬌弱些。
他這廂正思索着,就有管事的媽媽來問起二姑娘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