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雜貨店時,天色已晚。我站在巷口給李懷發信息,想約他明天詳談,卻聽見身後傳來鵝叫聲。
回頭一看,雜貨店老闆娘站在門口,手裡拎着一隻撲騰的白鵝。
“姑娘”她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那閨女來寄存東西時,也帶着這麼隻鵝。”
鵝在她手中劇烈掙紮,突然伸長脖子發出一聲近乎人聲的叫聲。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顧然”。
我轉身就跑,鵝叫聲在身後窮追不舍。
拐過兩個巷口,我躲進一家小超市,透過貨架縫隙看見老闆娘站在街中央,手裡的鵝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方向。
手機還在震動。
我顫抖着劃開接聽,聽筒裡傳來顧然急促的呼吸聲:“依依?你在哪?周警官剛告訴我林秀的屍檢結果,她不是溺死的!”
“有人在模仿鵝女傳說作案,你現在很危險!”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出聲。
電話那頭,顧然的背景音裡隐約有鵝叫聲,和他在衛生院停車場的環境音一模一樣。
“聽我說,”他的聲音突然壓低。
“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李懷。林秀死前見過他,依依?你還在聽嗎?”
超市玻璃門被推開,我慢慢蹲下身,從貨架底部看見一雙沾滿泥漿的皮鞋——和今早顧然穿的一模一樣。
“我看見你了。”電話裡,顧然的聲音突然變了調,“回頭。”
貨架另一側,一張慘白的臉緩緩俯下來——是那個雜貨店老闆娘。
她的嘴角以詭異的弧度上揚,黑眼珠裡映出我驚恐的臉:“找到你了,孟老師。”
我尖叫着撞開貨架向後門沖去。
推開門的瞬間,冰冷的河水氣息撲面而來——門外不是小巷,而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蘆葦蕩。
月光下,無數白鵝從蘆葦叢中浮出水面,每隻鵝的脖子上都系着銀色尾戒。
最遠處,一個穿白裙的身影靜靜伫立,長發垂到腳踝。
當她緩緩轉身時,我看見了那張被水泡脹的臉——是林秀,又不是林秀。
她的脖子像蛇般扭轉三圈,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鵝羽。
“老師,”她的聲音像是千百隻鵝同時在叫,“來和我們一起找吧。”
我轉身想逃,卻發現超市後門不知何時消失了。
蘆葦蕩迅速合攏,白鵝的叫聲越來越近。
在徹底被黑暗吞沒前,我最後看見的是林秀伸來的手——那隻戴着銀尾戒的手,指甲縫裡塞滿了和我畫筆上一模一樣的靛藍色顔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