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海邊的風很大。
帶着鹹腥氣,刮在臉上像細小的刀片。
姜芷瀾穿着素衣,站在一塊黑色基座前,手裡握着一把小鑿刀,一下一下刻着字。
指尖早已磨出紅痕,滲着血珠,和石粉混在一起。
她眼前,是剛完工的一座雕像。
一對女孩肩并肩站着,一個擡頭望海,一個低頭握筆。
底座上的字她刻得極慢,像是每一筆都用盡一生力氣。
這塊海灘,是她們小時候一起玩水的地方。
姜芷雪最喜歡在這裡畫畫,每年夏天都會帶着速寫本來記錄海浪的曲線。
“姐你看,”她總能舉着本子跑過來,海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很亂,“浪花的形狀每天都不一樣。”
“這地方沒有人來,”她曾說,“可我想讓海記住我。”
所以姜芷瀾決定,把她也留在這裡。
她親手畫稿,親手選材,甚至親手刻出每一縷發絲。
雕像建好那天,沒請媒體,沒發通告。
她隻是帶着母親、陸則初、常策一起來,看了一眼這個她等了三年才建成的墓碑。
夜裡,她獨自坐在雕像旁,點了一支蠟燭。
風吹得火苗幾次熄滅,但她不動。
眼皮越來越沉,那些在精神病院裡數着牆縫過日的夜晚,突然變得清晰。
淩晨三點,她靠着基座睡着了。
清晨六點,有人驚慌跑來。
“雕像被砸了!”
姜芷瀾醒來,奔過去時,海風正吹着破碎的石屑飛舞。
原本精緻的雕像頭部已被砸爛,刻字面斜斷成兩段,基座上姜芷雪三個字被潑上紅漆,像未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