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下去。
他就那麼一直跪着，從中午跪到黃昏。
天開始下起小雨，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像一條被主人抛棄的流浪狗。
終于，我還是下樓了。
我撐着一把黑色的傘，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他擡起頭，看到我，渾濁的眼睛裡瞬間爆發出一點光亮。
他爬過來，想要抱住我的腿，被我嫌惡地躲開。
“然然蘇然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聲淚俱下地忏悔，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不是人！我不該背叛你，不該傷害你和萌萌！”
“求求你，看在我們十年夫妻的情分上，看在萌萌的份上，你放我一馬吧！”
“我願意做牛做馬補償你！隻要你撤訴，讓我做什麼都行！”
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真的悔悟了。
我靜靜地看着他表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等他哭夠了，我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江川，你記不記得，當初為了讓你安心，讓你在董事會更有話語權，我簽過一份文件？”
江川愣了一下，似乎在回憶。
“那是一份無限連帶責任擔保協議。”
“為了方便你進行公司的資本運作，我以個人全部資産，為你所有的商業行為，提供了無限連帶責任擔保。”
“而你，作為被擔保人，也在上面簽了字。”
江川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
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驚恐地看着我。
我蹲下身，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微笑着，殘忍地吐出最後一句話。
“所以，江川，這十三個億的債，不是公司的債，而是你個人的債。”
“你，一分都不少，要用你的一輩子，來還。”
他眼中的光，徹底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