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嘩嘩地響,母親突然說:
“那時候,是我糊塗。總覺得你妹妹身體弱,得使勁疼她,反倒把你忘了“
她的聲音哽咽着,“後來你爸帶你來城裡,我夜裡總睡不着,想着你是不是還在哭“
我關掉水龍頭,轉身抱了抱她。
母親的背很瘦弱,像棵被風吹彎的蘆葦。
“媽,”我輕聲說。
“我知道你不是不愛我,隻是那時候,你還沒學會怎麼愛兩個孩子。”
母親的眼淚落在我的肩膀上,滾燙滾燙的。
傍晚送她們回去時,蘇瑤塞給我一個布包:“這是我攢錢給你買的,聽說你喜歡畫畫。”
裡面是支嶄新的鋼筆,筆帽上嵌着藍色的寶石,像極了當年父親送我的那支。
車子開出很遠,我回頭,看見母親和蘇瑤還站在路口揮手。
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終于交握的線。
“在想什麼?”明宇握住我的手。
我靠在他肩上,左耳雖然聽不清晚風的聲音,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那是一種被陽光曬透的、溫暖的回響。
我想起小時候蹲在地裡撿麥穗的自己,想起父親背我離開家時堅實的肩膀,想起那些在畫室裡熬過的夜晚。
原來幸福從不是突然降臨的,它是穿過漫長黑夜的星光,是流過苦澀歲月的清泉,是終于明白:
那些受過的傷,最終會變成铠甲;
那些錯過的愛,總有一天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家裡的燈還亮着,父親一定又在給我泡我愛喝的蜂蜜水。
我笑了笑,拉着明宇的手,快步朝那片溫暖的光亮走去。
窗外的月光漫過窗沿,落在地闆上,像一層柔軟的紗,輕輕覆蓋了所有過往的痕迹。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