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9頁)

母親伸手就要抓我,被父親攔住。

妹妹躲在母親身後,偷偷沖我做鬼臉,趁人不注意,突然跑過來拉住我的手,指甲狠狠掐進我掌心,臉上卻笑得甜:

“姐姐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把鋼琴讓你彈。”

“你放手!”我甩開她的手,掌心留下四個血印。

母親立刻尖叫起來:“看看!才多大點就這麼多心眼!建國你看清楚,她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把我們領進調解室,溫和地問我:

“安安想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我看着父親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又看看母親扭曲的臉,小聲卻堅定地說:

“我跟爸爸。”

母親像瘋了一樣撲過來要打我,被工作人員死死攔住。

她在走廊裡哭喊咒罵,聲音穿透緊閉的門,紮得人耳朵疼。

離婚協議簽完字時,父親的手一直在抖,他把屬于我的那頁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貼身的口袋裡,像揣着稀世珍寶。

我們暫時住在奶奶家。

奶奶的頭發全白了,抱着我哭了整整一下午,用剪刀剪掉我參差不齊的頭發,說:

“從頭開始,咱安安以後都是好日子。”

新剪的短發蹭着耳朵,有點癢,卻讓人踏實。

5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母親就帶着妹妹找上門。

妹妹趁我不注意,往我書包裡塞了隻螞蚱,吓得我尖叫,她卻拍着手笑。

有天放學,她堵在巷口,手裡攥着把小刀,惡狠狠地說:

“你不跟我回家,我就劃破你的臉。”

母親站在遠處看着,假裝沒看見。

更讓人心煩的是,母親每天在村裡遊蕩,見人就抹眼淚:

“我那苦命的安安啊,跟着她爸吃不上飯,穿不上衣,瘦得像根柴火”

鄰居們看我的眼神漸漸變了,有同情,有懷疑,像細小的針,紮得人難受。

父親夜裡總是唉聲歎氣,煙抽得更兇了。

某天早上,他突然說:

“安安,爸帶你去城裡打工,咱離這兒遠遠的。”

出發前一天,奶奶把攢了半輩子的積蓄塞給父親,又往包裡塞了好幾件棉衣:

“城裡冷,照顧好安安,别讓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