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這屋裡的空氣太悶,悶得他喘不過氣。
他不明白跟鐘若涵結婚不是他心裡一直期待的嗎?可為什麼他的心裡像空了一塊?
霍祁年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隔天他醒得比往常還要早一些。
他盯着天花闆緩了會兒神,新婚那一夜的喧嚣還殘留在腦子裡,卻沒什麼真實感。
床頭櫃上的鬧鐘指向六點,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沒叫醒鐘若涵便徑直出了門。
走廊上遇見抱着文件的科員,對方笑着道賀他新婚大吉,他隻點了點頭。
推開辦公室門時,小張正低頭整理報表,見他進來連忙起身:“霍科長早。”
“去幫我買份早飯。”
小張應着轉身要走,腳剛邁出去又頓住,撓了撓頭小聲問:“團長,鐘徽音同志沒給您帶早飯嗎?”
話音剛落,他猛地意識到說錯了話,臉唰地白了,趕緊低下頭:“對不起我忘了,我現在就去,買……”
霍祁年擡眼瞥了他一下,沒什麼情緒起伏:“去吧。”
以前這個時間,辦公桌上總會擺着溫熱的粥,有時是她親手烙的餅,用保溫飯盒仔細裝着,掀開蓋子時還冒着熱氣。
因為她知道他胃不好又不喜歡吃早飯,所以總會給他做早飯。
久而久之他就吃成了習慣。
他從來沒問過她是幾點起的床,也沒說過一句好。
正想着門被推開,身為參謀長的李想端着搪瓷缸走進來,看見小張剛買回來的油條豆漿,故意揚着嗓門笑:“喲,霍團長這是怎麼了?新婚燕爾的,怎麼還吃起外頭的早飯了?新娘子不給準備?”
霍祁年一聽臉色沉了沉:“她身子弱,不想讓她累着。”
李想沒再多說,喝完水就走了。
辦公室裡重新安靜下來,霍祁年咬了口油條,味同嚼蠟。
腦海裡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鐘徽音的身影。
原來人是會變的,或者說,是他從未留意過她。
他把吃了幾口的早飯推到一邊,沒再碰。
汽笛長鳴的瞬間,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回頭看。
霍祁年的背影還立在月台上,他穿着她熟悉的藏青色中山裝,眼神裡一直在尋找一些什麼。
她知道他在找鐘若涵。
結婚的日子他都要來送送她,可見他的心裡把她當作多重要的人。
隻是他不知道心心念念的人已經在等他了。
想到這些的時候,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不疼,隻是有點麻。
她慢慢放下窗簾,玻璃上立刻映出自己的臉,眼睛紅紅的,卻沒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