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放下窗簾,玻璃上立刻映出自己的臉,眼睛紅紅的,卻沒有淚。
原來真的可以放下,就像松開攥了太久的沙,心裡一陣空落。
但是更多的是釋然。
“同志,麻煩你能不能跟你換個座位?”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鐘徽音轉過頭,看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在彎腰問道。
老太太指着斜前方靠窗的位置:“我想曬曬太陽,不麻煩你吧?”
“不麻煩。”
鐘徽音立刻站起來,幫老太太把包袱拎過去。
包袱沉甸甸的,隔着布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麥香。
換過座位剛坐下,老太太就從包袱裡掏出個用紗布裹着的東西遞過來:“嘗嘗?我自家蒸的玉米饅頭,剛出鍋沒多久。”
紗布掀開,黃澄澄的饅頭冒着熱氣,香氣撲鼻。
鐘徽音接過來咬了一口,清甜的麥香讓她咋舌。
“真好吃。”
“那是自然,”老太太笑了笑,“我家老頭子種的玉米,磨面時特意留了些粗碴子,吃着香。”
她打量着鐘徽音,“看你這年紀,是去下鄉的?”
“嗯,去清河縣。”
“不過我是響應号召,自願下鄉。”
“清河縣?”老太太眼睛一亮,“巧了!我就是清河人,我叫周景芳,以前在縣裡小學當老師,剛退休。”
她說着拍了拍鐘徽音的手背,“那地方山清水秀,就是條件苦點,你一個姑娘家……”
“我不怕苦。”
鐘徽音挺直脊背,像是在給自己打氣,“我就是來勞動一下體驗下鄉生活。”
周景芳點頭肯定:“有想法的是好的,不過清河縣缺老師,尤其是村裡的小學,好多孩子到了學齡還沒進過學堂。”
她定定地看着鐘徽音,忽然問,“你願意教書嗎?我跟公社說一聲,能申請免去一部分勞動,雖說工分少點,但能讓孩子們上多認幾個字。”
“老師?”
鐘徽音之前就想過,可是後來錯過了最後一次招聘。
隻好等明年再去。
此時的機會她期待不已。
望着周景芳期待的眼神,鐘徽音随之用力點頭:“我願意。”
火車在傍晚抵達清河縣站
周景芳拉着鐘徽音的手穿過熙攘的人群,直奔站外那排挂着“知青接待處”木牌的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