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1頁)

臘月的寒風卷着碎雪,打在公主府的朱漆大門上,發出簌簌輕響。

李淮月攏了攏身上的狐裘,看着侍女将一副《魏晉尊者圖》塞進禮盒,指尖在冰涼的錦盒上輕輕敲了敲:“走吧,該去給太後請安了。”

馬車碾過結了薄冰的石闆路,發出咯吱的聲響。

這太後與先皇、李斐一樣,以賢淑聞名。

因此,當年她是賢妃。

但這都是表面,她若是真的賢淑,為何李淮月原身的記憶、擺設、密信、物件中都沒有這位太後的痕迹。

即使不是親生的,若是真的母女情深,太後禮佛這兩年,原身也不至于一次都沒去探望。

她想起景澄說的,太後此次回宮,絕非隻是安插一位妃嫔那麼簡單,那位看似柔弱的陳婉甯,恐怕也是枚精心打磨的棋子。

慈安宮的門檻上還沾着雪迹,守門的太監見了李淮月的儀仗,忙不疊地往裡通報。

李淮月踩着漢白玉台階往裡走,殿内暖爐燒得正旺,一股混合着檀香與藥草的氣息撲面而來。

“淮月來了。”太後坐在鋪着貂皮褥子的軟榻上,手裡轉着串紫檀佛珠,見她進來,眼皮都沒擡一下,語氣聽不出喜怒。

李淮月屈膝行禮,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太後身旁的少女身上。

那姑娘穿着件月白色杭綢襖裙,領口繡着圈銀線梅花,烏黑的發髻隻簪了支碧玉簪,正是陳婉甯。

她生得一副标準的江南眉眼,眼尾微微下垂,瞧着溫順無害,雙手交疊放在膝頭,指尖卻在悄悄絞着帕子。

當真是人畜無害的模樣。

“許久不見母後,淮月特意備了些東西呈給母後。”李淮月直起身,目光坦然地迎上太後的視線。

随即指了指身後的女子:“這位便是陳姑娘吧?果然如傳聞中一般,瞧着就讓人喜歡。”

李淮月又補充道:“現在,恐怕要叫甯貴人了。”

陳婉甯連忙起身行禮,聲音細得像蚊子哼:“民女見過長公主,公主謬贊了。”

她說話時臉頰泛着薄紅,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倒真有幾分江南女子的溫婉。

太後這才擡了眼,嘴角牽起抹淺淡的笑意:“婉甯是哀家在安佑寺禮佛時認得的,這孩子命苦,父母早亡,卻難得的懂事。”

她撚着佛珠的手指頓了頓,“後來才查清,原是哀家娘家陳氏的遠房侄孫女,論輩分,還得叫哀家一聲姑祖母。”

李淮月捧着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

安佑寺?陳氏宗親?這說辭未免太過巧合。

她查過陳氏宗族聚居在閩南,怎麼會有支脈流落到京郊的寺廟?

半路認得親,李淮月挑眉,這其中必有隐情。

李淮月指了指一個錦盒:“近日收了一幅圖,特意呈上給母親。”

太後連眼睛都沒擡一下,示意身旁的太監:“虧得淮月有心了,哀家收下了。”

慈安宮又陷入了一片安靜,隻有飄起的香爐煙火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