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聽得景澄心頭冷笑。
他剛才不過是試探，柔蘭人向來和李斐關系匪淺，怎麼無故突然冒犯，還都是小打小鬧的騷擾，不過幾千人。
他退回隊列時，眼角的餘光瞥見戶部尚書正偷偷擦汗——那老狐狸是李斐的人，剛才在朝堂上力保孟英傑。
散朝後，景澄故意落在後面。
戶部尚書被幾個文臣簇擁着走出太和殿，嘴裡還念叨着：“陛下信任西北軍，這是天大的恩典”
景澄揣測，怕不是孫飛這病永遠好不了了。
他轉身走向公主府，靴底碾過階前的冰碴，發出細碎的脆響。?
公主府的暖閣裡，李淮月正對着地圖描紅。
西北邊境的三座烽燧被圈上朱砂，像三顆滲血的淚珠。
“柔蘭人每年這個時候都在忙着囤糧，怎麼會突然出兵？”她筆尖一頓，朱砂在宣紙上暈開，“怕不是李斐的手筆。”
“我也是這麼想的。”景澄脫下沾雪的披風，接過侍女遞來的姜茶。
“他調孟英傑出戰，又派禦醫‘醫治’孫飛，還是老樣子，為了名聲。”
他想起朝堂上李斐那副“力排衆議”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個年輕人對付柔蘭人的五千鐵騎，簡直是笑話。”
景澄望着窗外紛飛的雪花，孫飛在皇家寺廟替李斐擋箭，李斐卻要他死。
“孟英傑雖是副将，卻一直被孫飛壓着。”景澄的聲音沉了下去，歎了口氣。
“大概率會靠這次領兵冒進。”李淮月放下筆，朱砂在指尖凝成一點豔紅，“也可能直接聽命于李斐。”
“孫飛麾下的老兵多是威遠軍舊部，孟英傑鎮不住場子。不出半月，定會傳來‘兵敗’的消息。”她擡眸看向景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結局是必然的。
孟英傑貪功冒進，李斐想要動手腳，是很容易的。
“到時候，李斐就有理由徹底接管西北軍了。”景澄點頭，猜測這個結局。
李淮月拿起密檔，在燭火上點燃。灰燼落在銅盆裡，像極了邊關将士的骨灰。
威遠侯府的正房裡，太醫院院判正給孫飛診脈。
老禦醫的手指搭在他腕上，眉頭皺得像團亂麻：“侯爺這傷口是被寒氣侵了骨，需得靜養，萬不可再動怒。”
孫飛躺在床上，左臂纏着厚厚的繃帶，滲出的血漬将白布染成暗紅。
他望着帳頂的麒麟紋，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砂紙：“邊關急報孟副将他”
“侯爺放心。”院判放下藥箱，語氣帶着刻意的溫和，“孟副将年輕有為，定能不負陛下所托。您呀，就安心養病，等康複了再去支援也不遲。”
這番話像根針，紮得孫飛胸口發悶。
他掙紮着想坐起來，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