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挺拔的身影在楚雲舒說話時,就無聲無息停在了窗邊,一路見到的丫鬟想行禮,謝沉舟都擡了擡手讓她們禁聲。
他耳力極佳,尚未走到門前,屋内的對話便清晰傳來。
初聽到李妙珍的聲音,他并未在意,然而,楚雲舒那句“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那時候哪有選擇”便如一支冷箭,猝不及防地射中了他。
謝沉舟:“”
緊接着就又聽到楚雲舒說的在侯府呆膩了就走的話,他閉了閉眼。
少女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鑽進謝沉舟的耳中,她的話中,對他不曾有半點留念。
海闊天空?開遍分号?離開侯府?
這些詞彙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屋内楚雲舒言笑晏晏,那語氣裡滿是對自由和未來的向往。
她怎麼敢?她怎麼能?
謝沉舟的指尖無意識地收攏,攥緊,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卻遠遠不及心中那份莫名竄起的慌亂尖銳。
那份慌亂如此陌生,甚至蓋過了他剛回府時面對堆積如山的案牍和各方勢力斡旋的煩躁。
他習慣了掌控,習慣了府中所有人都帶着敬畏和期望依附于他。
李妙珍的曲意讨好,曹又菡的癡纏炫耀,陳婉儀的精于算計,甚至大嫂那藏于柔弱中的訴求他都看得分明,也總能冷眼審視,衡量利弊,或利用,或壓制。
即使心中愛慕着陳婉儀,卻也從未失去過分寸。
唯獨楚雲舒,她像是侯府這片深潭裡一枚捉摸不定的石子。
初入府時,她曾小心翼翼試圖争寵,那些笨拙的接近和試探,在他眼中不過是尋常手段,她身上的漏洞那麼多,自己還什麼都沒有探查出來。
如今,她竟輕飄飄地說呆膩了就走,像一道無聲的霹靂,炸得謝沉舟心頭一片混亂。
他從未想過,這個府中曾最努力靠近他的影子,會如此幹脆地打算背身離去。
幾乎是同時,一種更強烈的感受席卷了回來,一種近乎本能的、對即将失去藥引的焦灼。
楚雲舒身上有種無法言喻的魔力,隻有靠近她,隻有真實地觸碰到她微涼的肌膚、嗅到她身上清甜的混合着皂角與體香的氣息,他那深入骨髓的皮膚饑渴症才能得到片刻緩解。
他習慣了晚上探入她屋内,像瘾君子渴望着唯一的解藥。
她的氣息已然成了他維持精神穩定的,連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識到的必需品。
強烈的占有欲混合着生理需求的恐慌瞬間淹沒了他。
他決不允許她離開!
“吱呀——”
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力道之大,打斷了屋内的談話。
李妙珍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得差點跳起來,看清門口站着的人時,臉色更是瞬間煞白,慌忙起身行禮:“侯、侯爺!”
楚雲舒也一怔,旋即跟着緩緩起身,福了福身:“侯爺。”
謝沉舟高大的身影立在門檻處,陽光被他擋在身後,投下大片陰影,将屋内的兩人籠罩其中。
男人的目光如寒潭深淵,徑直落在楚雲舒身上,銳利得仿佛能将她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