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9頁)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鐵器的寒光,帶來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為首之人,身材挺拔如松竹,肩披玄色大氅,内襯墨色錦袍,雨水順着冰冷的面部輪廓滑落,神情在搖曳的火光下晦暗不明,唯有一雙深潭般的眸子,銳利如鷹隼,穿透雨幕直刺人心。

“謝謝指揮使?!”小童認出了謝沉舟,見他來勢洶洶,吞了吞喉嚨,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謝沉舟甚至未曾看他一眼,隻微微側首,冰冷的命令在雨聲中清晰地刺骨:“封門,搜府。曹崇文及其家眷,一個不許走脫。”

“是!”整齊劃一的應答聲震破雨夜。

立刻有兩隊訓練有素的錦衣衛魚貫而入,靴子踏着積水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迅速撲向府邸各處。

踹門聲、呼喝聲、女眷的尖叫聲瞬間劃破曹府後宅的安甯。

“怎麼回事?!誰敢在曹府上撒野!”一個中年男聲帶着驚怒從内院傳來,曹崇文罵罵咧咧,嘴裡還說着,

“我是正四品官員!女婿可是錦衣衛指揮使,你們這群劫匪膽敢來我府上搶東西!”

他顯然剛從睡夢中驚醒,衣着不整,嘴裡嚣張地說着。

雖然女兒隻是個靖安侯府的一個妾,但是不妨礙他把自己當成謝沉舟的老丈人。

在他心裡,自己女兒花容月貌,遲早會成為靖安侯府的平妻。

然而,當他沖到前院,看清庭院中央那個在雨幕和火光中一道道穿着飛魚服的身影後,他的嚣張瞬間凍結在臉上,仿佛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一時間手都開始發抖。

“沉、沉舟”曹崇文控制不住白了臉,卻強裝鎮定,“賢胥深夜來訪,怎麼不提前通知一下,你看我都沒有好好準備。”

心中不好的預感卻怎麼也控制不住,難道謝沉舟查到了什麼?

不,不可能,他做的假賬完美無缺,售賣鹽引的證據也都被他藏的好好的。

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謝沉舟沒有和曹崇文交談的欲望,隻是對着身側肅立的柴青,聲音淡漠,字字清晰:

“奉聖谕,鹽運使司同知曹崇文,監守自盜,勾結鹽商,貪墨鹽稅巨萬,僞造鹽引,罪證确鑿。即刻押入诏獄候審。曹府涉案家眷,一并收監。其餘人等,圈禁府内,待查。”

聲音不大,卻在雨聲中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不可能!證據呢,謝沉舟你别想污蔑我!我可是你嶽父!”

可謝沉舟沒有給他辯駁的機會,

“拿下。”

随着一道冰冷的聲音落下,曹崇文被錦衣衛們拖走,他咒罵的聲音還在雨中回響。

翌日早朝。

紫宸殿上,當朝首輔黨羽正為鹽引案互相攻讦時,謝沉舟出列,聲音冰冽:“臣,有本奏。”

他呈上昨夜整理、佐以曹崇文口供的奏疏與部分暗中查到的賬本,交易書信。

“經查,曹崇文勾結三山會,私販鹽引三百萬,侵吞國庫白銀逾四百萬兩,其勾結江南轉運使洪邵輝,僞造鹽引,賄賂朝臣之實據在此。”

說着他呈上去賬冊和密信。

龍椅之上,明德帝面沉似水,手中捏着謝沉舟呈上的厚厚賬冊。

“好,好一個監守自盜!”他抑制不住臉上的怒火,“兩淮鹽稅,國之命脈!竟成了爾等囊中私物!一個從四品同知,幾年便能蛀空半壁鹽倉,這滿朝文武,還有幾人是幹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