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平淡得像在看一個問路的路人，然後我嘴裡輕輕吐出兩個字：
「借過。」
說完，我沒再看他一眼，和小王一起，轉身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宴會廳。
身後，是他如遭雷擊的目光。
此時，離我們分開，已經快半個月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宴會廳裡的氣氛正熱烈。
大家都在互相敬酒，吹噓着這次項目的艱難與成就。
我作為項目總監，自然是全場的焦點，應付着一波又一波的祝賀。
就在這時，攝影團隊的助理走了進來，滿臉堆笑地對我們老闆說：
「老闆，我們席老師說了，今天看大家興緻這麼高，我們工作室決定免費再送大家一套室内的合影，就當是祝賀貴公司簽下大單了。」
話音一落，宴會廳裡頓時響起一片歡呼和掌聲。
「哇，這攝影師也太會做生意了！」
「免費的？那敢情好啊！」
在一片熱鬧聲中，席呈拿着相機走了進來。
他換下了那件工服，穿了件自己的黑色襯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他一進來，就有幾個新來的女同事忍不住小聲議論：「這攝影師長得好帥啊。」
「是啊，有明星那味兒了。」
席呈聽着這些誇贊，下巴微微揚起，眼神卻越過衆人，得意地落在我身上，像一隻開屏的孔雀，急切地等待着最重要的那句誇獎。
說實話，他今天這副主動服軟、甚至可以說是讨好的姿态，比我們在一起那十年加起來都多。可我心裡卻再也泛不起一絲波瀾，隻覺得有些滑稽。
我放下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轉向老闆，用一種純粹商業談判的口吻說：
「老闆，這敢情好。不過咱們還是得跟他們确認一下，最好有個書面憑證，免得到時候隻是口頭承諾，拍完了又跟咱們另外收費，說不清楚。」
8
我的話音不高，但在熱鬧的間隙裡，足夠讓附近幾桌的人都聽見。
席呈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了，變得有些難看。
周圍的空氣也安靜了一瞬，幾個認識他的同事交換着意味深長的眼神。
老闆愣了一下，随即撫掌大笑。
「還是詩棠你考慮得周全！對對對，親兄弟明算賬，小夥子，那就麻煩你寫個字據吧。」
席呈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握着相機的手指都收緊了。
我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覺得自尊心受了天大的侮辱，然後拂袖而去。
但出乎我意料，他隻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真的從助理那裡拿了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