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淵怔怔看着她,直到林若晗冷聲開口:“你又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他這才收回悲涼的視線。
原來林若晗什麼都記得,她隻是……不在意。
柳淵的胸口像被掏出一個大洞,灌進了比水牢還要涼的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進宮的。
直到看到乾陽殿的牌匾,他才恍然醒神。
林若晗眼中浮現溫柔:“明日就是朕跟懷慶的大婚之日,朕本想将你囚禁在景陽宮,省的你出來鬧事,壞了懷慶的心情。”
“可懷慶卻說,你陪朕十年,該見證朕的幸福。”
林若晗看向他,眼中溫柔驟收:“懷慶如此善解人意,你不可辜負他的心意。”
看着她認真的神情,以及眼裡對明日的期待,如同一根削尖的長矛,狠狠紮進柳淵早就破爛不堪的胸腔。
柳淵咬着牙,将那些痛意一點點壓回心底,聲音幾不可聞:“我知道了。”
林若晗,夫妻十年,兒女成雙,我最後能做的,竟是看着你和别人走向幸福。
柳淵垂下眼,眼中的淚仿佛流幹,幹涸成了一口枯井。
這一夜,柳淵坐在乾陽殿的偏殿門檻上,仰頭望着窗外的月色。
手邊放着那個他要帶走的包袱,裡面隻有三樣東西。
林若晗親手摔碎的那塊玉牌碎片,柳玉窈的一縷胎發,柳遠甯第一顆掉下的乳牙。
除了這些,他在這個不屬于他的地方,再也沒有想帶走的東西。
圓月照耀人間,柳淵擡手,低聲呢喃:“爸,媽,你們别擔心,我很快……很快就能回家了。”
“奶奶說你們活着的時候很相愛,我一直以為我也能找到一個人,過上跟你們一樣的生活。”
“可到頭來,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空。”
“要是當時我聽了奶奶的話,沒有踏進那間書房就好了……”
寂靜的偏殿中,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無人能給他任何回應。
第二天晨曦初起時,柳淵是被乾陽殿外的喜樂扯着回過神來的。
他看向乾陽殿的正門口,一隊由宮中侍衛扮成的喜樂班子浩浩蕩蕩而來。
為首的侍衛揚聲道:“陛下聽聞帝君期待一場如尋常夫妻的婚禮,特讓我等前來,請帝君!”
随着他的聲音,沈懷慶被人領着從正殿走出,身上那套喜服,正是當年林若晗帶着柳淵一起看的那套。
沈懷慶一如往常被衆星捧月的迎了出去。
乾陽殿瞬間冷清下去,柳淵忍不住站起身,坐了一夜的腿腳,讓他僵的踉跄了兩步。
可七星連珠在即,他想再看林若晗一眼,見她最後一面,跟她說一句‘再見’。
十年相伴,他們至少該有個好好的道别。
就在他要踏出宮門時,就被兩道身影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