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我還燒了一鍋開水,想把自己那雙多年不見肉色的雙手洗出來。
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我那雙手都已經被熱水燙得發紅了,也不過是把手背略微洗出點本色。
指甲和皲裂深處的泥垢依然不見起色,好像泥垢和肉長到了一起。
正當我忙活之際,張屠夫醉醺醺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乍一看到被收拾得幹淨利索的屋子像是不習慣,愣了一下沒有像以往那樣把手上的半個豬頭丢到地上而是遞給了我。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跟丢了魂似的,天天滿腦子都在想着去李瘋子家。
李瘋子教我的字早被我寫得滾瓜濫熟,尤其是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在雪地上寫過多少遍。
沒事的時候我就收拾屋子,把那隻有兩層布的被子疊得方方正正。
還在每次吃飯前去洗手,讓從不洗手的張屠夫看向我的眼神就跟看李瘋子一樣。
估計他以為是李瘋子把瘋病傳染給我了。
我的雙手因為經常洗,逐漸褪掉肉皮上積攢下來的泥垢,雖然看上去依舊很粗糙,不過已經恢複了肉質本色。
因為實在經受不住内心煎熬,終于在一次吃晚飯時,我向張屠夫提出想去李瘋子家學習的想法。
“媽了個巴子,一個殺豬的學什麼認字,有啥用?”張屠夫沒同意。
我從小就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張屠夫沒同意,我也沒再堅持。
隻是打那以後,我每天都是悶悶不樂的,本來就與張屠夫很少交流就更不說話了。
甚至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很晚才回來的張屠夫,出奇地沒有喝醉,手裡還拎了一個大紅燈籠和一副豬下水。
張屠夫把大紅燈籠交到我手上,本以為我一定會很高興。
以往隻要張屠夫一拿回燈籠我就樂得合不上嘴,還會在燈籠裡點上油撚子,挂到大門前。
可這次我隻是默不作聲地收好燈籠,把那副豬下水拿到竈台上準備去處理。
“媽了個巴子的,整天哭喪個臉給誰看呢,大過年的就不能喜慶點,那副下水不是給你吃的,明天給李瘋子送去,拜師不得送點見面禮啊!一個殺豬的學認字有啥用,還能當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