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隻好把李瘋子帶回家,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自己清醒過來。
可是,李瘋子自此就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他就像是走進了一個隻屬于他自己的世界裡,那個可以實現他人生理想抱負的世界。
他每天早上起來獨自一人拿着書本走進生産隊的會議室,面對空無一人的屋子開始了他一天的講課。
他是那樣的博學多才,又是那樣的慈祥和藹。他孜孜不倦地對着空氣講解着,不論是刮風下雨還是酷暑嚴寒,從未間斷過。
我曾經透過門縫偷偷看過。
從李瘋子表現出來的神态,我能夠感覺到李瘋子在自己的世界裡是那樣的幸福。
我甚至認為是李瘋子自己不願意從他的世界裡走出來。
李瘋子真瘋了以後,雖然對于李家的日常勞作沒有什麼影響。就是他沒病的時候,也很少幹家裡的重體力活,都是我們幾個人幹。
但自從李瘋子不再理會家裡一切事物時,李家像是在驟然間少了主心骨。
雖然每天還是按部就班地去做每一件事,但總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什麼。
以前那種快樂的日子,自從李瘋子生病後一去不複返。
尤其是枝榮這個小姑娘,像是突然間就長大了,俨然變成了家中的女主人。
除了操持家務外,還要照顧兩個老人和葉茂那個最小的妹妹,本來光滑白淨的雙手漸漸變得粗糙起來。
十五六歲年齡已經知道愛美的她,自從李瘋子得病後就再沒給自己添過一件衣服。
就是頭上那條有些陳舊的紅頭巾,還是我去年殺豬路過鎮上時給她買的。
這姑娘變得越來越沉默,總是一個人望着竈膛裡的火發呆,隻是偶爾去外村找一個叫魏麗娟的兒時玩伴去聊天。
根深也以大哥的身份擔當起一家之主,每天除了放羊還要侍弄前後院的莊稼,從來也不見他休息一會,總是有幹不完的活。
我和本固算是比較清閑,主要就是收拾羊圈和給羊打草。
可即便是這樣的生活,随着後來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對我們來說也成為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