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屠夫出殡那天村裡沒來幾個人,除了幾個酒友外就是李瘋子一家人。
看着我身着孝服,肩披麻衣,以一名兒子的身份打靈幡、摔孝盆,李瘋子在臉上露出欣慰來。
辦完張屠夫的喪事,我繼續過着跟以前一樣的日子。
平時幫村民宰殺牲口糊口,空閑時就跑到李家去學習。
李瘋子也不藏着掖着,把他一身所學都教給了我。
令人啧啧稀奇的是,最小的丫頭葉茂已經比本固和枝榮學得要好,相信不久的将來這丫頭也會超過我。
因為沒有了張屠夫的牽絆,我有時就住在李家,俨然把自己當成了李家的一分子。
李家也不拿我當外人,有什麼活計需要我幹也不再和我客氣,就這樣他們不分彼此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這簡單平靜的生活沒過多久就被打破了。
記得年初的時候,老支書就曾對李瘋子說過,說他的苦日子熬到頭了,這次返城的名單裡有他一個。
我當時還有點黯然神傷。說心裡話,我是真心不想讓李瘋子一家走。不過看到李瘋子那股高興勁,還是在心裡替他們感到高興。
可誰知剛過了清明節,出去放羊的根深便帶回一個壞消息,他聽村民說最後一批知識分子返城的名單裡并沒有李瘋子。
李瘋子一聽當場就急了。
要知道,李瘋子能在紅衛兵的批鬥下堅持這麼多年,憑的就是能返城這份念想。
返城對于他來說就意味着自己還有機會走上三尺講台,還有機會實現他的人生抱負。
李瘋子急匆匆地去找老支書,可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卻是由老支書送回來的。
就見李瘋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的衣服也破了。
聽老支書說,李瘋子因為返城名單的事去找他了。可他也沒辦法,是革委會把名單改的,結果李瘋子又去革委會找。
等老支書接到民兵隊長馬隊長電話去接李瘋子時,李瘋子就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和誰也不說話,就一直在自言自語,語無倫次地在質問着為什麼。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李瘋子睡一覺醒來就會好的,可是三天過去了,他還是老樣子,依舊是誰也不認識。
我們帶他去過鎮上的衛生院,醫生說這是精神病,治不了。
我們就隻好把李瘋子帶回家,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自己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