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銘定定看了她幾息,然後,表情掠過一絲忍俊不禁,似乎是覺得她的問題滑稽。
他道:“你何必問這種自取其辱的問題。”
黎諾的眸光徹底黯淡下去。
謝一銘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恢複了冷淡:“本世子身邊容不下你這樣不能護主的丫頭,今日便搬出内院,當個粗使丫鬟去吧。”
從雪地回來後,黎諾又不可避免地大病一場。
高熱之下,她沉入往日的舊夢中。
她夢見了以前的謝一銘。
初入侯府那年,黎諾被教習嬷嬷罰跪在柴房中,小小的謝一銘便會翻牆而入,帶着幾塊桂花糕,陪她在冰冷的柴房中待一整夜。
黎諾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于是每年謝一銘都在兩人相遇的那天送她禮物,說慶賀她的新生。
她被人輕薄時,謝一銘自己在京城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卻揚起馬鞭,将那群纨绔子弟打得向她跪地道歉。
意識混沌間,黎諾眼角有濕潤的亮色一閃而過,沒入鬓中,很快無了蹤影。
再次清醒時,黎諾發現自己已經被移出了謝一銘的偏房,被人搬到了外院。
在時不時燃起的鞭炮聲中,黎諾艱難起身,走出了房門。
屋外,有幾個丫鬟正在灑掃,見了她便圍作一團嘲諷起來。
“喲,終于醒了啊,醒了還不快來幹活!還以為自己是世子爺跟前的紅人呢!”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也敢和世子妃争寵,死了也活該!”
“從前仗着世子寵愛,就作威作福的,不然這麼多年,世子怎麼可能就她一個通房!”
黎諾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整個人也纖細得仿佛一撚就碎。
她對這些惡意十足的話置若罔聞。
環視一圈,才發現滿府都挂上了大紅燈籠。
她突然問道:“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那些人看黎諾的眼神有了幾分莫名,還是回道:“臘月二十九。”
原來明日就是除夕了。
黎諾心裡有一瞬間的驚訝,随即又慶幸,自己還能活着真好。
她還以為自己熬不過這一場高燒了。
幸好老天爺垂憐,讓她能活着離開侯府,自此與謝一銘再也不見。
“多謝。”
說完,黎諾就往偏房去了。
她人雖被搬出了外院,但她的東西都還在内院。
黎諾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包袱,挎在肩上,出了房門。
沒想到剛走幾步,就迎面撞上了謝一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