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候車室裡燈光昏暗,許多沒有買到票或者等待清晨列車的人,就地鋪開報紙或行李,蜷縮着打盹。
陸青山又累又餓,卻不敢離開隊伍半步,生怕錯過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終于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擠到售票窗口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嗓子幹得快要冒煙,他用嘶啞的聲音報出:“同志,買一張去北京的火車票,最近的一班。”
售票員是個中年婦女,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煩地敲打着算盤:“去北京的?明兒下午三點有一趟,硬座,要不要?”
“要!要!”
陸青山連忙點頭,生怕她反悔。
能買到票就已經是萬幸了。
揣着那張來之不易的火車票,陸青山在候車室的角落找了個地方靠牆坐下。
冰涼的水泥地透過薄薄的褲子傳來寒意,他裹緊了帆布包,卻怎麼也睡不着。
周圍是此起彼伏的鼾聲和夢話,他睜着眼睛,望着窗外墨藍色的夜空,心中對京城的向往和對家人的思念愈發濃烈。
第二天下午,他終于登上了開往北京的綠皮火車。
車廂裡更是擁擠不堪,過道上都站滿了人,行李架上塞得滿滿當當。
空氣中彌漫着泡面、汗臭和煙草混合的怪味。
陸青山好不容易在自己的硬座位置上安頓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鄰座是一位精神矍铄的北京老大爺,花白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穿着幹淨的中山裝,看上去年約六旬。
老大爺很健談,得知陸青山是回京尋親,十年未歸,便熱情地攀談起來。
“小夥子,你是回京城找家裡人啊?好事,好事啊!”
老大爺呷了一口搪瓷缸子裡的熱茶,笑呵呵地說,“現在政策好了,好多以前的事兒都給平反了。你家裡人要是還在,肯定能找着。别急,放寬心。”
陸青山聽着老大爺帶着京腔的安慰,心裡稍稍踏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