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1頁)

從北京開往沈陽的火車,黑壓壓全是人,空氣混濁得像是凝固的膠水。

陸青山好不容易搶到一張站票,連個落腳的空都難尋。

他索性将那裝着二鍋頭的硬紙箱子往車廂連接處的角落一塞,也不管硌不硌得慌,一屁股坐了上去。

車輪碾過鐵軌發出單調的“哐當”聲,每一次震動都像是要把骨頭颠散架。

他幾天幾夜沒合眼,眼窩深陷,胡子拉碴,身上那件的确良襯衫也變得皺巴巴,沾滿了塵土。

但他懷裡揣着天大的好消息,心裡卻像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敞亮和舒坦,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身邊幾個是承德上車,回東北探親的旅客,聽口音像是遼甯那邊的,擠得動彈不得,便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陸青山撿着些北京的見聞說了說,比如那能并排跑好幾輛汽車的寬敞馬路,還有副食品商店裡琳琅滿目的糖果點心,引得衆人一陣驚歎。

說起東北的黑土地,他言語間也多了幾分親切。

隻是每當話語間歇,父母的身影便會悄悄浮上心頭,那股子壓抑了十年的思念,如今知道了他們安好,反而愈發濃烈滾燙。

火車哐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才算搖搖晃晃進了沈陽站。

從沈陽再轉乘客運班車到江源縣,又是一番擁擠和折騰。

等他拖着灌了鉛似的雙腿,站在江源縣公安局門口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想先去跟陳志國打個招呼,報個平安。

陳志國正在辦公室裡埋頭寫材料,一擡頭看見門口立着個人,黑瘦黑瘦的,跟逃荒回來似的,吓了一跳。

“青山?你這是從煤堆裡爬出來的?”

他連忙起身,上下打量着陸青山,幾天不見,這人像是脫了層皮,眼窩都深了,衣服也皺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