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邪火從腳底猛地燒到天靈蓋,轟然炸響,“江昭甯?!那是新來的縣委書記!”
“你們這幫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抓縣委書記?!”
“還還互毆?!你們惹下塌天大禍了!!”
最後那句“塌天大禍”,他幾乎是吼破了音,尖銳的聲音在死寂的禮堂裡炸開,帶着一種毀滅性的沖擊波。
台下的領導幹部們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徹底震懵了。
電話裡清晰地傳來倒抽冷氣的嘶聲。
緊接着,便是雜亂的乒乒乓乓——像是一疊沉重的文件砸落地面攤開,夾雜着椅子腿猛烈刮擦水泥地的尖銳噪音。
話筒那邊徹底亂了陣腳。
緊接着,“哐當”一聲刺耳的脆響清晰地透過話筒傳遍了禮堂——像是搪瓷缸之類的東西重重摔在地上,粉碎了。
副縣長兼公安局局長李國棟,在台下第一排噌地站了起來,過于猛烈的動作讓他後腰狠狠撞在木質椅背上,發出一聲悶響。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吞噬了他,讓他瞬間失去了平日的鎮定和掌控力。
他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完了!東山的天,要塌了!
而且是塌在自己任上!
被自己治下的巡警親手捅塌的!
他顧不上疼,上前對劉世廷急切道:“劉縣長,我與那些家夥講!”
劉世廷将那個幾乎握不住的手機給了他。
李國棟喉嚨發緊,對着話筒那頭的混亂用幾乎劈叉的嗓音咆哮:“張彪,我是李國棟!你們巡警大隊他媽的想集體脫衣服?!”
“趕緊!給我立刻,馬上,把江書記毫發無損送到縣委禮堂!”
吼完,他将把手機塞回給劉世廷,額角的青筋随着他沉重的喘息突突狂跳。
整個禮堂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關柏也猛地站了起來,身體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撐住桌面才穩住。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市委組織部那間窗明幾淨的辦公室。
任前談話時。
江昭甯臉上并無尋常履新者慣有的激動或躊躇滿志,反而帶着一種近乎沉靜的審慎。
當關柏按慣例詢問是否需要安排車輛随行時。
江昭甯擡起眼,那目光沉穩而直接,落在他臉上:“謝謝關部長好意,我看不必了。”
那張年輕英氣的臉上帶着一點輕松的、近似自嘲的笑意,補了一句:“自己一步一步走進去,才最接地氣。”
這話當時聽來隻覺得是種姿态,一種溫和的個性表達。
此刻,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那“自己去”、“接地氣”幾個字,卻像滾燙的鐵塊烙在關柏心頭,滋啦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