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那“自己去”、“接地氣”幾個字,卻像滾燙的鐵塊烙在關柏心頭,滋啦作響。
原來如此!
這哪裡是簡單的遲到?
這分明是一記無聲卻足以掀翻整個官場生态的驚雷!
縣公安局那幢舊樓裡,早已是天翻地覆。
張彪沖進來。
他一個箭步上去,幾乎是搶一般奪過一位巡警手中的鑰匙。
“江江書記!”張彪的聲音完全變了調,尖銳得刺耳,“誤會!”
“我我給您開鎖!
“哐啷!”一聲脆響,那副曾緊箍着新書記的手铐終于被粗暴地甩在水泥地上。
脆響讓張彪猛地一激靈,腦子裡像是繃斷了一根弦,他驚恐彎腰去撿,動作狼狽得像個大馬猴。
辦公室裡其他幾個巡警,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僵在原地。
牆面上,“嚴格執法熱情服務”幾個褪了色的紅字标語,在滿地狼藉和一片死寂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和諷刺。
幾個巡警心髒被頂撞到嗓子眼,懸在半空。
江昭甯來了!
一個新任縣委書記以這樣狼狽的樣兒與全縣三百多名副科以上領導幹部見面,這恐怕在全國也是獨一份。
關柏将江昭甯拉上了主席台。
“同志們!現在,我宣布,東山縣新任縣委書記江昭甯同志任職大會,正式開始!”
關柏回到市委複命後,縣委大院表面恢複了運轉,但空氣裡卻彌漫着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按照慣例,新書記上任的第一時間,無論多晚,首要之事必是召開縣委常委會。
與即将共事的常委們見面、通氣、凝聚共識。
哪怕隻是走個過場,釋放一個“開始運轉”的信号。
然而,江昭甯的辦公室,那扇厚重的紅木門,自他進去之後,再也沒有對任何人打開。
反常,極度的反常!
越是這種按兵不動,越讓人感到一種難以呼吸的恐怖威壓。
沒有工作部署,沒有指示,沒有哪怕一個電話從裡面打出來。
沉默如同最濃重的墨汁,瞬間浸染了整個縣委大樓,并迅速向周邊權力節點彌漫、滲透。
所有的目光,無論藏着何種心思,都不約而同地投向那扇緊閉的門。
空氣在每一處角落凝滞,猜測在無聲的眼神交換裡瘋狂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