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們平日裡兇悍的老大如同爛泥般蜷縮翻滾,再看看塵土中那個掙紮着站起、手擎沾着斑斑血迹鋼管的青年。
江昭甯臉上的血痕蜿蜒而下,額頭冷汗涔涔,襯衫破裂之處露出青紫的擦傷。
整個人如同從泥潭中搏殺而出的傷獸,疲憊狼狽到了極點。
唯有那雙緊盯着地上傷者的眼睛,亮得像兩塊燒紅的炭!
那目光掃過之處,帶着一種瀕死搏命才有的決絕和不容侵犯的尊嚴,竟讓幾個打手本能地向後退了半步。
倏地,一輛路虎攬勝戛然而止。
城投公司總經理蔣文光從車裡鑽出來。
他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攏,油光水滑。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眼前這片廢墟和哀鳴與他毫無瓜葛,隻有指間那支昂貴的雪茄,在渾濁的空氣裡升騰起一縷傲慢的青煙。
城投公司的全稱就是城市投資建設公司,主要負責地方基礎設施建設,當然包括拆遷。
在地方上,城投公司因為有政府背景,它的地位超出人的想象,地位很高,權力很大,幾乎可以調動方方面面的一切資源。
蔣文光更是黑白通吃。
接着後面又開來了一輛中巴車,車上下來幾個滿臉橫肉,一臉狠戾的家夥。
混亂的打手們見到他們,條件反射般地出現了片刻遲滞,有的下意識地往牆角縮,也有人丢開了手裡的棍棒。
那個倒在地上抱着腿慘嚎的疤臉,痛得臉色煞白扭曲,卻仍不忘費力地擡起頭。
他指着正支撐着鋼管試圖站直的江昭甯,聲音嘶啞,如同鈍鋸拉朽木:“蔣總!這小子!這小子動手打人!”
“往死裡打我他就是帶頭鬧事、打砸搶的禍首!”
蔣文光摸出煙盒,叼上一支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彌漫開來。
“哼,”他鼻腔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煙霧随着他的話語噴吐出來,模糊了他臉上深刻的法令紋,“我說小子,看着人模狗樣念過幾年書是吧?”
“吃飽了撐的管這閑事?”
“嗯?拆遷安置,縣裡有政策!”
“新城區規劃都是闆上釘釘的事兒!你算哪根蔥?管什麼閑事?還敢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