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榮幾乎是憑借着某種殘存的肌肉記憶,僵硬地、同手同腳地站了起來。
膝蓋撞在桌下的隔闆上,發出一聲悶響,但他渾然未覺。
周圍的空間仿佛被瞬間抽幹了空氣,又似乎被注滿了粘稠的凝膠,每一步向主席台邁去的腳步都帶着不可思議的沉重感。
那張熟悉的主席台,此刻陌生得如同懸崖邊高懸的平台。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敲打着鼓膜,咚咚咚,如同擂響的戰鼓。
陳向榮站在了主席台後,微微的眩暈感襲來。
台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此刻都變了味道,模糊又尖銳。
他幾乎是靠着本能張開嘴,那些在體制内無數次會議中都千篇一律流淌而出的官樣詞彙,毫無準備、未經大腦般,順着幹燥僵硬的舌頭自動滑了出來:“衷心擁護縣委的決定堅決維護黨組班子的團結”
“一定全力以赴恪盡職守”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摳出來的,帶着一種奇異的艱澀和不确定的顫抖。
“不負組織和同志們的信任”他試圖讓自己的眼神更具力量,投向會議室後排,但目光焦點是虛浮的、發散的,“為東山縣城的建設發展貢獻自己的微薄力量”
最後一個字落地,他甚至不敢去看周明清或是台下的任何人,幾乎是立刻補充了一句,“我的發言完了。”
聲音戛然而止。
會場又是一陣如雷貫耳的熱烈的掌聲。
哪一位新局長上任,這些中層幹部都是這樣歡迎的。
陳向榮兀自站在台上,那感覺如同剛剛走完一條漫長虛無的路,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幹了。
直到周明清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好。”
他沒有更多評價,隻是簡單宣告,“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話音落下的瞬間,如同一根緊繃到了極緻的琴弦驟然崩斷!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