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居民們沒人去按它,隻是靜靜地看着。
那紙頁翻動的聲音,像極了某種陳舊枷鎖正在被撬動的輕響。
風裡傳來的,不再是往日拆遷區慣有的惶惑與抱怨的竊竊私語。
而是一種混合着驚疑、觀望,卻又悄然滋生出微弱期盼的沉默。
公告欄前的人流漸漸散去,夕陽的餘晖将“東山縣房屋征收與補償中心”那幾個新貼上去的、墨迹未幹的宋體大字,塗抹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光暈的邊緣,似乎正頑強地試圖滲入那棟象征着舊秩序的大樓深處。
東山的這片天,确實在劇烈地傾軋、塌陷,但在這塌陷揚起的漫天塵埃裡,一些被長久壓抑的、屬于規則和陽光的東西,正艱難地透出第一縷微光,試圖重新勾勒這片土地未來的輪廓。
整個東山社會治安,市場管理秩序為之一變。
認識江昭甯的人也越來越多。
但曾經自由行走于街巷的尋常日子,也一并遠去了。
白日裡微服私訪已成奢望。
唯有此刻,華燈初上,光影交錯之處,才是他能短暫隐匿于人群的縫隙。
七月的東山鎮,晚上空氣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蜜糖。
暑氣盤桓不散,即便暮色四合,也依舊沉甸甸地壓在行人肩頭。
江昭甯獨自穿行在漸漸喧嚣起來的夜市裡,口罩下呼吸有些滞澀。
他需要這層薄薄的織物——并非為了隔絕塵土或病菌,而是為了抵禦那些無處不在的目光:混雜着熱烈、感激,甚至一絲畏服的灼熱視線。
他放慢腳步,目光掃過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