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垂頭喪氣地蹲在竈台邊的馬紮上,臉色蠟黃,一聲不吭,也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神。
隻有秦淮茹,盡管臉上也帶着疲憊,但手裡還不停歇地在收拾着晚飯後的狼藉。
"媽,歇兩天就能緩過來了…"秦淮茹出聲安慰,聲音帶着點沙啞。
"緩個屁!"賈張氏猛地提高音量,帶動着肥碩的身軀在炕上彈了一下似的。
"我這是傷了元氣,得大補,不吃肉補不回來,明兒,明兒一早你就去割肉,炖爛糊喽,棒梗還有東旭,都跟着吃!"她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秦淮茹洗碗的手微微一頓,沒有立刻回答。
賈張氏見她不吭聲,那雙眼立刻瞪了個圓溜。
"怎麼?還舍不得那點子錢?前天你不是剛從傻柱那兒借了錢回來嗎?整整十塊錢呐,還不夠買點肉?我這把老骨頭都豁出去給你們扛活了。"
她故意把十塊這個數字咬得很重。
秦淮茹的心,在賈張氏提到那十塊錢的時候,有些心虛。
她确實是上交了十塊給這個家,堵了婆婆的嘴,也是做給丈夫看的姿态。
可真正的大頭,那厚厚一疊的四張大團結,四十塊錢。
此刻正被她用油紙仔細包着,偷偷縫在自己的棉襖内襯裡,像一顆強力定心丸。
"行,媽,明天我去買。"秦淮茹的聲音恢複平靜,甚至還帶了點順從。
她手上的活計沒停,隻是略微加快了點速度。
東旭确實瘦得脫相了,是得補補。她想着丈夫那蠟黃的臉色,給他炖點肉,至于另外那四十塊?
那是她自己,還有棒梗未來的一點點保障,絕不能動。
賈張氏見兒媳應得這麼痛快,哼唧聲都小了些:"這才像話嘛,這錢啊,花了才能再來,放心,十塊花完了,你再去借,傻柱那兒就是個取之不盡的金庫,怕啥?"
她甚至有點得意地指點起來,"大不了,你多去幫傻柱洗洗涮涮,收拾收拾屋子,多賣賣力氣。"
借字她說得極其輕巧自然,仿佛那錢根本不用還。
一直沉默着蹲在角落的賈東旭,聽到他媽這後半句話,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
他眼神複雜地瞥了一眼秦淮茹,又飛快地掃了一眼躺在炕上頤指氣使的母親,嘴唇嗫嚅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
他臉上是明明白白的掙紮和痛苦。
一方面,他當然希望家裡錢寬裕點,傻柱這頭肥羊能不停地被薅羊毛,減輕他巨大的負擔。
可另一方面,作為男人,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傻柱為什麼這麼"傻",這麼樂意掏錢。
讓淮茹為了錢一次次往傻柱家跑,去做那些本該屬于妻子範疇的活計,洗衣服,收拾屋子…
這無異于把自己的媳婦往外推,自己親手把綠油油的帽子戴在頭上。
他胸腔裡堵着一股氣,憋得他心口疼。想開口阻止,又沒底氣說咱不借了。
最終,那點微弱的反抗隻在喉嚨裡化作一聲沉悶的歎息。
他不知道的是,這大院裡的那些嬸子,大媽們已經在悄悄開始議論着關于他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