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第2頁)

圖紙上的公差線像勒進肉裡的鋼絲。

徐瑩整個人眼見着就塌了架子,眼窩深陷下去,兩個大黑眼圈,臉頰瘦得隻剩一層皮包着骨頭,嘴唇幹裂得沒一點兒血色。

她在車間裡走動,腳步虛得發飄,像踩在棉花上。

好幾次,我看見她扶着冰冷的車床立柱,肩膀不受控制地抽搐,猛地捂住嘴,背對着人,腰彎得像隻蝦米,喉嚨裡發出壓抑的,撕扯般的幹嘔聲。

嘔得撕心裂肺,卻吐不出什麼。

隻有點酸水順着指縫往下滴。

每次嘔完,她都飛快地用袖子抹嘴,脊背挺得筆直,就好像剛才那狼狽的不是她。

隻是臉色更白一分,眼裡的光更暗一分。

下午,日頭蔫蔫地挂在西邊天上,沒啥熱乎氣。

我蹲在五千噸沖壓機那油膩膩,黑洞洞的底座下面,胳膊伸得老長。

正跟一根漏油的破管子較勁,滿手黑乎乎的油污,蹭得臉上脖子上都是。

徐瑩捏着幾張剛量完尺寸的圖紙,腳步虛浮得像踩在雲彩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挪過來。

圖紙在她手裡抖得嘩啦響。

走到我旁邊那個堆滿扳手鐵屑的鐵架子前,她停住,沒看我,把圖紙重重拍在上面。

帆布上那層厚厚的油灰被震得飛起幾點。

“第三件”

“還是超差。”

她手指頭抖着,戳向圖紙上一個用紅筆狠狠圈出來的地方。

“弧面光潔度不夠,刀紋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