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頭往廠裡走。
梁莎莎哼了一聲,踩着高跟鞋跟在我後面。
王太太猶豫了一下,低着頭,裹緊了羽絨服,也小步跟了上來。
廠區裡靜悄悄的。
折騰了一宿,工人們大概都累趴了,車間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隻有醫療點那扇小窗戶還亮着燈,昏黃的光線在灰蒙蒙的晨霧裡格外刺眼。
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徐瑩她怎麼樣了?
看到梁莎莎,還有後面跟着的這個王太太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醫療點那扇虛掩的破木門。
屋裡,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更濃了。
徐瑩沒躺着。
她坐在行軍床邊那張破凳子上,背對着門口。
身上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工裝,頭發随意地挽着,露出瘦削的脖頸。
她面前的小桌子上,攤着幾張圖紙,旁邊還放着半杯早就涼透的水。
聽到開門聲,她身體頓了一下。
但沒立刻回頭。
“徐瑩”我嗓子眼有點發幹,叫了一聲。
徐瑩慢慢地轉過身。
她的臉色比昨晚更蒼白了,眼窩深陷下去,兩個大黑眼圈,嘴唇幹裂得起了皮。
眼睛空蕩蕩的,沒什麼焦點,像兩口枯井。
先是看在我臉上,掃過我沾着血污和灰塵的外套,沒什麼波動。
然後,移到了我身後的梁莎莎身上。
梁莎莎臉上化了妝,蓋住了紅腫的指印,但嘴角那點破皮還在。
身上穿着昂貴的風衣,跟這破屋子格格不入。
徐瑩在看到梁莎莎的瞬間,猛地一凝。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攥緊了!
她沒在梁莎莎身上停留太久,又越過她,落到了最後面,那個低着頭,裹着羽絨服,像隻受驚兔子的王太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