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斷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你……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嗎!”他急了。
“我胡攪蠻纏?”我反問,聲音裡終于帶上了一點冷笑,“在你家,兒媳婦是家務機器人,兒子就是擺設嗎?周凱二十五了,不是五歲,他連碗都不會洗?”
周明徹底語塞。
他那套“尊老愛幼”、“家和萬事興”的陳詞濫調,在我的邏輯追問下,不堪一擊。
電話被他匆匆挂斷,大概是去安撫他那位下不來台的媽了。
我剛把手機扔到沙發上,一個陌生的号碼又打了進來。
我接起,聽筒裡傳來婆婆王芬那熟悉的、帶着居高臨下壓迫感的聲音。
她沒有質問,而是直接下達命令。
“林沫,别耍小孩子脾氣,趕緊給我加回來!聽見沒有!”
那語氣,就像在訓斥一個犯了錯還不知悔改的家仆。
我沒說話。
我隻是默默地按下了挂斷鍵,然後熟練地找到她的号碼,點擊,拖入黑名單。
世界清靜了。
緊接着,“周家兒媳婦内部群”這個我們四個妯娌私下建的小群裡,炸開了鍋。
大嫂,王芬最忠實的擁護者,第一個跳出來。
“有些人啊,就是讀了幾年書,尾巴翹到天上去了,連長輩都不尊重。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每個字都像子彈,朝我射來。
二嫂一如既往地裝死,頭像灰着,一言不發。
隻有三嫂李靜,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給我發來一條私聊。
隻有一個表情:一個豎起大拇指的“佩服”。
我看着那個表情,心裡那塊被攪得渾濁的泥潭,似乎沉澱下去了些許。
晚上九點,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周明回來了。
他脫下外套,一臉的疲憊和不悅,客廳裡的氣壓瞬間降到了冰點。
“林沫,我們談談。”
他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身體前傾,擺出了一副審判的姿态。
“你今天做得太過分了。”
“哦?哪裡過分?”我擡眼看他,眼神平靜。
“你不該讓我媽下不來台!她是我媽!你做晚輩的,就不能讓着她一點嗎?不就是做點家務,至于鬧成這樣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壓抑了一天的火氣終于找到了宣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