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康年今天心情倒是不錯,大概是最近工作順心,又剛得了演習提前結束的好消息,臉上帶着點紅光,自斟自飲,小酒盅裡的白酒已經下去小半瓶了。
“貝米啊,”他放下酒杯,語氣和藹地看向她,“你和季團長的事,我看差不多就可以定下來了,改天我去找季老爺子,把親事正式定下,再挑個好日子,你們倆就去把證領了,年輕人,早點安定下來好。”
貝米心裡正琢磨着季延禮這會兒是不是在軍區忙得腳不沾地,聽到這話,臉上剛浮起一點熱意。
還沒來得及應聲,坐在對面的李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放下筷子,一臉天真地看向她:“對了貝米妹妹,你認識一個叫馮順的人嗎?”
話音剛落,整個飯桌就安靜了下來,連程小瑩都停下了戳飯的動作,狐疑地擡眼。
“靜靜!”李英聲音都變了調,“胡說什麼,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這些事,她私底下早就警告過李靜,貝米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許再提,尤其當着程康年的面,可這死丫頭,還是把刀子捅出來了。
可李靜像沒看見似的,自顧自地往下說,語氣還帶着點委屈巴巴的無辜:“姑姑,我沒胡說,前幾天我不是收到老家來的信了嘛,信裡說,那個馮順到處打聽貝米的消息,挺着急的,問貝米妹妹現在過得好不好,我就想着,都是老鄉,能幫就幫一把呗…”
說着,還偷偷擡眼去瞄程康年的臉色,見他剛才還帶着笑意的臉果然沉了下來,嘴角還挂着絲得意,以為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程康年放下手裡的酒盅,什麼也沒說,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
袅袅升起的青煙後面,他的臉色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
于是李靜心裡更得意了,假惺惺地捂住嘴,一臉“懊悔”:“哎呀,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多嘴了?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覺得那馮順挺可憐的。”
說着,目光挑釁地朝貝米掃過來,等着看對方驚慌失措或者惱羞成怒。
貝米則慢條斯理地夾起顆豆角,放進嘴裡細細嚼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靜。
這招可真夠拙劣的,以為這樣就能攪黃她的親事?
她嘴角微微翹起,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李靜被這麼看着,得意勁兒僵在臉上,心裡反而有點發毛,覺得不對勁了。
“李靜,”程小瑩一拍桌子,她憋了一晚上的火氣終于找到了出口,矛頭直指李靜,“你幾個意思?人家好好談親事呢,你在這兒扯什麼陳年八代的破事兒,顯擺你認識人多是吧?你有文化了不起啊?我看你是沒家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想嫁給季團長呢,在這兒使什麼絆子?”
李靜被劈頭蓋臉一頓罵,臉上那點僞裝有些挂不住了,紅一陣白一陣,張嘴想辯解:“小瑩,你怎麼能…”
“行了。”程康年低聲開口,打斷了李靜的話,“年輕人做事,要腳踏實地,講究個實際。”
說完吸了一口煙,眼神轉向旁邊的李英,語氣平淡:“英子,家裡最近是不是有點擠了。”
這話輕飄飄的,落在李英耳朵裡卻像炸了個驚雷。
端着碗的手一抖,臉色白了幾個度,她太明白丈夫這話的意思了。
這是嫌李靜礙眼,要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