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1頁)

‘咔哒’一聲,陳老将聽筒穩穩地放回電話機上。

屋裡隻有牆上挂鐘的秒針在一下下地,敲打着每個人緊繃的神經。

陳老轉過身,昏黃的燈光在他布滿溝壑的臉上投下深深的淺淺的陰影。

“我托了幾個老夥計,拐着彎地打聽。都說那個鄒家村,邪乎得很,生人勿進。”他看着謝冬梅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緩緩道:“具體怎麼個邪乎法,他們也說不清。我那個在縣公安局的晚輩也說了,那邊确實報過幾起失蹤案,但最後都不了了之。要拿到準信兒,還得等明天天亮。”

老人家的目光掃過謝冬梅和鄭愛國,最後落在院子裡的幾間廂房上。

“今晚,你們兩口子就别回去了。這院子大,空房多,你們随便挑一間先歇着。”他頓了頓,補了一句,“再說,這院子都是你們的。明天一有消息,我也好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謝冬梅悄悄擡手,用指節飛快地抹掉新湧上來的淚,“那就麻煩您了,陳老。”

她走上前,和鄭愛國一左一右地扶住陳老,“我們扶您回房歇着吧。”

将陳老安頓在床上,謝冬梅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伸出手搭在了老人的腕上。

“您今晚也受累了,我再給您号個脈。”

指尖下,脈象沉穩,隻是略有浮動。

她心裡稍安,又低聲囑咐了幾句睡前不要思慮過重的話,才和鄭愛國一起退出了房間。

夜更深了,窗外隻有風吹過槐樹葉的沙沙聲。

死一樣的寂靜,最容易把人心裡的恐懼無限放大。

“愛國,”她的聲音在黑暗中像一道繃緊的弦,“不能等了。”

鄭愛國看着黑夜裡這熟悉的身影,“冬梅?”

“等明天,黃花菜都涼了!”謝冬梅的聲音壓抑着,卻透着一股子狠勁,“我一想到招娣現在可能我這心就跟被放在油鍋裡煎一樣!多等一分鐘,她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她死死攥住鄭愛國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裡:“實在不行,我就去找鄒瀚海!他是鄒家村出來的,讓他帶我混進去!”

“你瘋了!”鄭愛國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聲音都變了調,“鄒瀚海那是個什麼東西你還不知道?那就是條喂不熟的毒蛇!他能在醫館裡撈了咱們那麼多好處,轉頭就跟着謝建軍算計咱們家,這種人信得過?你找他,那不是羊入虎口,那是把咱們閨女往火坑裡推得更深!”

“再說了,咱們現在兩眼一抹黑,手裡什麼證據都沒有!你就算跑到派出所去捶桌子,警察拿什麼抓人?硬闖進去,人家全村人圍上來,就說你私闖民宅,到時候有理都變成沒理!”

“我知道他不是好東西!”謝冬梅低吼道,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我沒想過求他!我是要吓住他,讓他不得不幫我們!”

鄭愛國一愣:“吓住他?”

“對!”謝冬梅的思路在絕境中反而變得異常清晰,“鄒瀚海這種欺軟怕硬的慫貨,最怕的就是比他更橫的!我們得找個人,鎮住他!”

“讓陳硯君去!道上的事,還得道上的人來辦!讓陳硯君去請鄒瀚海喝杯茶,我就不信,他鄒瀚海的骨頭有那麼硬!”

夫妻倆在黑暗中對峙,空氣中隻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這個計劃太過瘋狂,也太過兇險,可眼下,似乎是唯一的辦法。

這一夜,注定無眠。

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一絲微光透過窗棂照進堂屋時,陳硯君才拖着一身疲憊和寒氣回到了院子。

他輕輕推開虛掩的院門,動作放得很輕,怕吵醒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