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魚片粥被刮得幹幹淨淨,連鍋底的一層米油都被林小茹用勺子細細地起出來,分給了母親和林凡。
這頓飯吃得安靜,竈膛裡的火星子偶爾噼啪作響,院子裡挂着的鹹魚在海風裡微微晃動,投下長長的影子。
吃完飯,林母默默地收拾着碗筷,林小茹則懂事地去刷鍋。
林凡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看着那兩筐還散發着新鮮腥氣的馬鲛魚。
兩塊五一斤,那是打發叫花子。
要去就得去鎮上,鎮上的館子多,嘴刁的城裡人也多,價錢至少能翻幾倍。
可從漁村到鎮上,十幾裡地,全是坑坑窪窪的土路。
靠兩條腿走過去,魚都得被颠簸壞了,等到了地方,鮮魚也成了臭魚。
他需要個快點的家夥什。
“媽,我去趟村裡,借個車。”
林凡對着屋裡喊了一聲。
林母端着洗好的碗從廚房出來,隻是把碗放進櫥櫃裡,沒回頭,也沒搭話。
林凡也不再多說,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村裡的石闆路被海風和歲月打磨得高低不平,路兩旁是低矮的石頭房子,牆縫裡長着青苔。
幾個半大的孩子在碼頭邊的空地上滾鐵環,看見林凡過來,都停下了動作,遠遠地站着,不敢靠近。
林凡沒理會他們,徑直往村子西頭走。
想當年,他林凡還不是現在這個賭鬼樣。
那時候他也是村裡半大小子們裡說一不二的頭兒。
他爹走得早,他十幾歲就跟着漁船出海,膽子大,下手狠,不管是在海上跟風浪搶食,還是在岸上跟鄰村的混子們争地盤,他從沒慫過。
那時候,誰家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負,隻要喊一聲凡哥,林凡拎着根船槳就過去了,二話不說就是一頓幹。
所以,村裡不少年輕人都樂意跟着他混,一口一個凡哥叫得比親哥還甜。
隻是後來,他沾上了賭。
一開始隻是小打小鬧,後來就陷進去了。
人心,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散的。
跟着他的人,看他整天醉醺醺地往賭場裡鑽,也漸漸離他遠了。
他從一個能為兄弟兩肋插刀的凡哥,變成了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但他林凡心裡有條底線。
他再窮,再沒錢,也從沒動過跟着他的那幫小兄弟的心思。
當大哥的,可以沒錢,但不能沒樣。
坑自己兄弟,那是畜生才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