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内,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棋盤上那枚落在“天元”之位的黑子,在燭火下,散發着幽冷而決絕的光芒。
沈蒼執白子的手,在半空中懸了許久,終究還是緩緩地落了下去。
但他落下的,不是棋子,而是他自己的手。
他看着對面那個神情平靜,眼中卻燃燒着瘋狂火焰的兒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弑君”
這兩個字,他這輩子,也隻敢在最深沉的夢裡想一想。
而他的兒子,卻如此輕描淡寫地,将它變成了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
用皇帝最渴求的“長生”來誘惑他,用一部被動過手腳的“神功”來掏空他,讓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瘋狂與滅亡。
這計策,何其毒也!何其妙也!
“你可知,此計一旦開始,便再無回頭之路?”沈蒼的聲音沙啞,他死死地盯着沈淵,“一步走錯,我沈家,便是萬劫不複,挫骨揚灰的下場!”
“孩兒知道。”沈淵擡起頭,迎上父親的目光,眼神堅定如鐵,“但孩兒也知道,卧榻之側,豈容猛虎酣睡?隻要龍椅上那位還在一日,我沈家,就永遠隻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今日能憑一道口谕保下葉凡,明日,就能憑一道聖旨,将我沈家滿門抄斬。”
“與其将命運交予他人之手,不如我們自己,來做這執棋之人!”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沈蒼的心坎上。
是啊,他鬥了一輩子,權傾朝野,到頭來,還不是皇帝的一條狗?
皇帝讓他生,他便生。皇帝讓他死,他不得不死。
他看着眼前的兒子,那張年輕的面孔上,是他年輕時都不曾有過的野心與瘋狂。
他突然笑了。
笑得暢快,笑得欣慰,也笑得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