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開了。趙興邦拎着木桶走出來,桶沿上還挂着水珠。他穿着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褲腳沾着新鮮的泥點,看起來是要去地裡幹活。張翠花屏住呼吸,看着他在井台前停下,熟練地搖動辘轳。
"嘩啦"一聲,水桶從井裡提了上來。趙興邦彎腰舀了一瓢水,陽光下,水珠順着他的手腕滴落,在泥地上砸出幾個深色的小圓點。張翠花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瓢水,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當家的,别忘了喂雞。"王玉蘭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知道。"趙興邦應了一聲,拎着水桶往雞舍走去。張翠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角,這才長出一口氣,後背已經汗濕了一片。
"果然是井水"她喃喃自語,指甲在樹皮上摳出幾道白痕。這幾天她看得真切,趙興邦每天雷打不動要給雞喂井水,那水裡肯定摻了什麼秘方!
遠處傳來驢車的鈴铛聲,是村裡去鎮上的早班車。張翠花眼睛一亮——今天趙興邦要去鎮上送雞蛋,這是最好的機會!
太陽漸漸升高,曬得地面發燙。張翠花躲在樹蔭下,看着趙興邦和王玉蘭鎖好院門,提着竹籃往村口走去。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土路盡頭,她立刻從樹後竄出來,像隻偷油的老鼠般貼着牆根移動。
院牆不高,但牆頭上插着碎瓦片。張翠花左右張望,從懷裡掏出一塊破布墊在牆頭,雙手一撐就爬了上去。她的動作比想象中靈活,幹瘦的身子像片枯葉般輕飄飄落在院内。
"哎喲!"落地時踩到塊石頭,她疼得龇牙咧嘴,卻不敢出聲,隻能單腳跳着揉腳踝。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幾隻母雞在雞舍裡咕咕叫。
井台就在院子中央,青石砌的井沿磨得發亮。張翠花咽了口唾沫,從腰間解下一個空酒瓶,蹑手蹑腳地往井邊摸去。陽光照在井水上,晃得她眯起眼睛。她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家的雞喝了這水後,下的蛋也能賣一塊錢一個
"汪!"
一聲炸雷般的犬吠在身後響起。張翠花渾身一抖,酒瓶"咣當"掉在井台上。她僵硬地轉身,看見兩條大黃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一條堵在院門口,一條守在雞舍旁,四隻眼睛泛着兇光,死死盯着她。
"去去!"張翠花哆嗦着從地上撿起根樹枝,"滾開!畜生!"
兩條狗不但沒退,反而壓低身子,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守在門口的那條突然猛沖過來,張翠花尖叫一聲,手裡的樹枝"啪"地斷成兩截。她轉身想跑,另一條狗已經堵住了去路。
"救命啊!來人啊!"張翠花的喊聲都變了調。她背靠着井台,雙腿抖得像篩糠。兩條狗一前一後把她圍住,龇着森白的獠牙,口水滴在地上彙成一小灘。
遠處傳來村民的說話聲,狗吠聲更響了。張翠花想逃,可兩條狗配合默契,她往左挪一步,左邊的狗就呲牙;往右動一下,右邊的狗就低吼。她被死死困在井台邊,進退不得。
汗水順着她的額頭往下淌,混着眼角的淚水,在髒兮兮的臉上沖出幾道溝壑。她突然想起村裡老人說過,越兇的狗越能聽懂人話。
"大大黃"她試着叫了一聲,聲音抖得不成調,"乖狗狗,讓嬸子過去"
兩條狗同時"汪"地一聲,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