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縣。
城牆的磚縫裡滲出的水混着泥漿,在牆根處積成了大片大片的水窪。
看上去渾濁又惡心。
縣令章明遠站在城樓上,官袍下擺早已濕透,被風一吹緊緊貼在腿上。
他望着城外白茫茫的一片,原先的田埂村落都已被淹沒,隻能看到幾處屋頂露在水面上,像浮着的破木盆。
“朝廷的河工款什麼時候才能撥下來?!”
章明遠轉身看向身後的主簿,聲音嘶啞。
主簿縮着脖子,手裡捧着幾本緊要的文書,低聲回道:
“前幾日連着送了五封信過去,可戶部那邊沒有一點動靜啊!”
他偷瞄着章明遠的臉色,心想這玉城縣早就成了爛攤子,戶部那邊怕是早把這兒忘了。
可眼前的縣令卻非要堅持管着這件破事,害得他想脫身都不成。
“沒動靜?”年邁的縣令臉上抽搐着,聲音低沉而又苦澀:
“春汛前就報上去的河堤修繕款,到現在影子都沒見着!這要是塌了堤,底下幾萬百姓怎麼辦?”
“縣令!潮勢又起來了!快走吧!”
恰在此時,城下又傳來兵卒的呼喊。
章明遠放眼望去,隻見水線已經漫過了護城河的石橋,正順着城門縫往裡面滲去。
他望着翻湧的濁浪,喉結滾了滾,終究還是重重歎了口氣:
“先去州府吧。”
張景在砀州逗留了幾日,把之前寫好的信交給驿站驿卒。
信裡是他琢磨了幾日的賦稅調整法子。
既要補國庫的虧空,又不能讓百姓太過吃重,思來想去還是他先前所言的最為上佳。
他望着驿卒策馬遠去,轉身正要去牽馬出來繼續趕路,卻看到官道盡頭揚起了一陣煙塵。
隻見幾匹快馬奔馳而來,步履匆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