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後,張科長找到了鄭昊,表示電話已經接通,煤礦廠那邊已經答應見面,不過能不能行,還得看鄭昊自己。
鄭昊拿着王廠長親筆寫的介紹信,站在了紅旗煤礦的大門口。一股混合着煤塵與硫磺的氣味撲面而來,巨大的選煤樓轟隆作響,像一頭鋼鐵巨獸。
辦公樓裡,一個戴着袖套的幹事接過介紹信,瞥了一眼。
“找石廠長?他不在這兒。”
“那他在哪兒?”鄭昊問。
“下井了。”幹事頭也不擡,繼續整理手裡的報表,“三号井出了點問題,一大早就下去了。”
下井了?這倒是出乎鄭昊的意料。一個廠長,親自下一線勘察問題,這在七十年代并不稀奇,但依舊讓他感到一絲敬佩。
“我能下去找他嗎?”
“你?”幹事終于擡起頭,上下打量着鄭昊。他身上的确良襯衫和腳下的皮鞋,與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下面可不是觀光的地方,沒廠長批條,誰都不能下。”
這人語氣裡的敷衍和輕視,讓鄭昊皺了皺眉。他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王廠長讓我來的,就是為了解決井下的問題。現在問題在下面,廠長在下面,我當然也得下去。”
他的邏輯清晰,态度堅決。
幹事被噎了一下,手指敲着桌面,似乎在權衡利弊。王廠長的面子不能不給。
“行吧,我帶你去井口。不過出了事,可别怪我沒提醒你。”
他從抽屜裡甩出一張單子,“去旁邊領安全帽和礦燈,簽個字。”
井口像一張巨大的嘴,不斷吞吐着鐵制的礦車。一個滿臉褶子、牙齒被煙熏得焦黃的老礦工被指派給鄭昊做向導。
“老師傅,怎麼稱呼?”鄭昊主動搭話。
“叫我老高就行。”老高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他打量着鄭昊,遞過來一個沉甸甸的安全帽,“戴好,下面可不長眼。”
安全帽的内襯磨損嚴重,散發着一股汗味。鄭昊默默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