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鄭昊準備出發。
全家人都出來送他。哥哥嫂子們,小妹鄭麗,還有幾個小侄子,都圍在院子裡。
“四哥,你還會回來嗎?”小妹鄭麗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臉,滿眼都是不舍。
“當然會回來。”鄭昊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等哥哥把縣裡那個大家夥修好了,就回來看你。”
“拉鈎!”
“好,拉鈎。”
他站起身,推着那輛熟悉的二八大杠自行車,挎包斜挎在胸前,顯得英姿勃勃。
“爸,媽,哥,我走了。”
“路上騎慢點!”
“注意安全!”
他跨上車,蹬動了腳踏。車輪轉動,帶着他,也帶着全家人的期盼,駛出了院門。
村道上,已經有不少早起下地的村民。他們看到鄭昊,都紛紛停下手裡的活,熱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昊子,要走啦?”
“是啊,去縣裡辦點事。”
“昊子,有空常回來看看啊!”
“一定!”
鄭昊微笑着,一一回應。他感覺自己和這片土地,和這些人,已經血脈相連。這裡是他的根,是他一切事業的。
縣醫院,放射科。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塵埃混合的奇特氣味。
那台巨大的、來自蘇聯的x光機,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靜靜地趴在房間中央。它的外殼已經被打開,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線路和結構複雜的元器件,仿佛巨獸被剖開的胸膛。
王主任、放射科的老醫生,還有聞訊趕來的幾個科室主任,都屏住呼吸,圍在外圈,形成一個半圓形的人牆。
他們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人牆的中心——那個正蹲在機器前的年輕身影上。
鄭昊。
他神情專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嘈雜都與他無關。他的面前,鋪着一塊幹淨的白布,上面整齊地擺放着幾樣工具和一個軍綠色的帆布挎包。
“王主任,這這能行嗎?”一個内科主任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充滿了懷疑,“小鄭同志是厲害,可這是醫療設備,還是蘇聯貨。市裡的專家都束手無策啊。”
“死馬當活馬醫吧。”王主任嘴上這麼說,但緊握的拳頭還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緊張與期盼。
他的目光,落在了鄭昊從挎包裡小心翼翼取出的那兩個用油紙和棉花層層包裹的黑色圓柱體上。
當鄭昊将那兩個做工精良、閃爍着金屬光澤的高壓矽堆拿出來時,放射科的老醫生忍不住“咦”了一聲。
“這是什麼?”老電工扶了扶老花鏡,湊近了看,“這做工太漂亮了!比原裝的那個傻大黑粗的整流管精緻多了!”
他是個老技術員,一輩子跟機器打交道,東西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