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第1頁)

談判的地點,設在了東宮的議政殿。

這裡沒有鴻胪寺的繁文缛節,也沒有皇宮大内的森嚴壓抑,卻自有一股屬于儲君的威儀。

李軒高坐主位,身旁伴着太子妃蕭凝霜,神态悠閑地品着香茗,仿佛昨日京畿大營那場驚心動魄的軍威展示,不過是一場尋常的郊遊。

殿下,呼延灼帶着幾名心腹垂首而立,再無前幾日的倨傲與試探。

他那雙精明的狐狸眼中,此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凝重。

昨日玄甲軍的鐵蹄與神臂弩的雷霆,像兩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連呼吸都覺得有些費力。

“使臣大人,站着不累麼?賜座。”李軒放下茶杯,聲音平淡,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謝太子殿下。”呼延灼躬身行禮,小心翼翼地在下首的錦凳上坐了半個屁股,姿态謙卑到了極點。

“好了,閑話就不多說了。”李軒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發出笃笃的聲響,每一個節拍都仿佛敲在呼延灼的心髒上,“關于巴圖王子之事,以及此次對我大周造成的損失,想必使臣大人心中已經有了一份章程。說來聽聽吧。”

來了。

呼延灼心中一凜,知道真正的交鋒開始了。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開始了他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他先是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對于巴圖王子的魯莽行徑,給我大周帶來的災禍,我們西匈奴王庭深感痛心與愧疚。巴圖他他還年輕,行事沖動,給我們偉大的單于惹下了天大的麻煩,也給貴國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

他先是将姿态放得極低,一番聲情并茂的忏悔,将巴圖定性為一個不懂事的“熊孩子”。

李軒和蕭凝霜對視一眼,皆是面無表情,靜靜地看着他表演。

果然,呼延灼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悲怆與委屈:“殿下明鑒,巴圖王子雖有錯,但罪不至死。他在天牢之中,日夜受那酷刑折磨,聽聞已是不成人形。每日裡吃的,是豬狗食,睡的,是潮濕的稻草,身上更是被獄卒打得沒有一塊好肉”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着巴圖的“悲慘遭遇”,眼角甚至擠出了幾滴渾濁的淚水,“他畢竟是西匈奴王的親侄,是草原上雄鷹的後代,何曾受過這等屈辱?我們王庭聽聞此事,無不悲憤交加。但我們知道,這是他咎由自取,我們認!”

這番話,明着是認錯,實則是在指責大周虐待使臣,不講道義。

若是李軒動怒反駁,就落入了他的圈套,顯得小家子氣。

李軒卻隻是淡淡一笑:“哦?竟有此事?看來是東宮的管事辦事不力,回頭我一定重重責罰。荊雲。”

“屬下在。”

“去天牢看看,給巴圖王子換個幹淨的單間,每日三餐,加兩個硬菜。别讓人說我大周,連個階下囚都招待不起。”

“是。”荊雲領命而去。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将呼延灼的指控化解于無形。

我不是虐待,隻是下面人辦事不周,我馬上改,盡顯大國儲君的氣度。

呼延灼心中一噎,知道第一招沒有奏效。

他眼神閃爍,終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殺手锏。

“殿下仁德,呼延灼代王庭謝過。”他再次躬身,随即擡起頭,臉上帶着一種探尋的迷惑,“隻是呼延灼有一事不明,還請殿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