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還隻當玉笛是糊塗了。
安老太太心中念頭一起,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強壓下翻騰的心緒,囑咐青慈陽好生養傷,親自去了一趟下人廂房。
玉笛如今隻做一些雜活。
從風光的一等大丫鬟被貶至最末等的雜役,她不得主子歡心,府中那些慣會捧高踩低的仆婦們,又怎會放過她?眼下什麼髒活累活都推給她,過得可算是凄慘。
要不是青慈陽親自來給她治了病,恐怕現在已經化作一縷孤魂。
寒冬臘月裡,玉笛雙手浸泡在冰冷的皂角水中,早已凍得紅腫潰爛。
“玉笛,老太太要見你,快些收拾幹淨過來!”一聲不耐的傳喚響起。
玉笛這才連忙沖洗幹淨手上的皂角,慌忙前往。
逼仄的房間裡,安老太太端坐着,目光如炬,審視着眼前形容憔悴的玉笛。
“玉笛,你在将軍府多少年了?”
玉笛不是家生子,是三歲就被買入府的。
她低着頭,聲音帶着卑微的顫抖:“回老太太的話,奴婢入府已是第二十一個年頭了。”
“二十一年”安老太太緩緩重複,“也是老大不小了,該是放出去配人的時候了。”
玉笛渾身一顫,臉色瞬間灰敗。得罪了主子的奴婢,被草草配個最不堪的下人或是發賣出去,便是最好的歸宿,哪還能指望什麼好出路?
她撲通跪下,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老老太太宅心仁厚,玉笛還不想嫁人,隻願生生世世都留在青家做牛做馬!求老太太開恩!”
安老太太見她識趣,心知火候已到,這才道:
“你到底是府中老人,有些話陳年舊事,我要問個明白。你若肯據實相告,一字不落,我自會為你尋一條真正的活路。屆時,是風風光光出府嫁人,還是另謀一處安穩,全憑你心意。”
玉笛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吸盡了十七年來的所有恐懼與重壓。
短短三日,青慈陽發生了諸多變故,再未給她任何新的指示。她心中也曾彷徨,不知自己孤注一擲的投靠與吐露,究竟是對是錯。
安老太太今日來問,她反倒松了一口氣。
壓了她整整十七年的秘密終于到了見天日的時候了
“奴婢”玉笛深深叩首,“奴婢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過了年關,日子變得清淨了許多。
青慈陽心中始終記挂着錢老夫人的痹症。
她精心配了熱敷藥包,命人穩妥送去尚書令府上,又親筆修書一封緻歉。信中言辭懇切,言明自己傷勢未愈,本說好的三日去府上施針,如今食言,心中有愧,還望老夫人原諒,待傷勢好些她定去施針。
錢老夫人不僅收下了藥包,更派人送來了豐厚的謝禮,并附言道這熱敷藥包效用甚佳,讓青慈陽安心靜養,不必挂懷,待開春再行施針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