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候在宮中的老穩婆被急召而來。她經驗豐富,一探脈象,再觀皇後氣色,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順怡皇後忍着陣陣加劇的墜痛,強自鎮定道:“嬷嬷但說無妨無論結果如何,本宮絕不怪罪”
穩婆這才顫抖着聲音道:“娘娘,恕老奴直言不足月,太早了孩兒太過羸弱,隻怕隻怕生下來也”
後面的話,她不敢再說。
順怡皇後心猛地一沉,隻覺腹中的絞痛驟然加劇,如同有無數輛沉重的馬車在她腹内反複碾壓。
她痛得眼前發黑,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慘叫出聲,一隻手緊緊攥住枕邊一塊溫潤的白玉玉佩。
她隻能勸說自己,要相信腹中孩子。
當時太醫院的院判姓申,是順怡皇後的同鄉長輩,醫術精湛,德高望重,他早已在外殿等候。
他也是得知情況,不顧年邁,立刻進宮坐鎮。
生産過程異常艱難兇險。
陣痛持續了一天一夜,順怡皇後耗盡了所有力氣,孩子也沒能分娩。
汗水浸透了層層衣衫,連身下的錦褥都能擰出水來。她臉色慘白如金紙,嘴唇幹裂氣息微弱,進出氣都變得極其困難。
穩婆的聲音帶着哭腔:“不行啊娘娘!再拖下去孩子在裡頭要要悶壞了!”
她焦急地看向一直守在床尾的李嬷嬷,“嬷嬷!快!快給娘娘灌一碗老參湯吊住氣!必須盡快把孩子生出來!快啊!”
李嬷嬷連聲應着,跌跌撞撞沖出去熬參湯。産房内,一時隻剩下穩婆和另一位心腹秦嬷嬷,以及幾個吓得瑟瑟發抖的小宮女。
或許是強烈的母愛激發了潛能,或許是聽到孩子危在旦夕,順怡皇後不知從哪裡又榨出一股力氣。
她死死抓住秦嬷嬷的手,跟着穩婆的節奏,用盡全身的力氣。
她已做好了死的準備,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個孩兒。
好在事情終于出現了轉機,李嬷嬷的參湯還未端到床邊,隻聽穩婆狂喜:“頭!看見頭了!娘娘!再用勁!快出來了!”
又不知在生死邊緣掙紮了多久,伴随着順怡皇後一聲耗盡生命的凄厲哀嚎,腹中驟然一空。
穩婆顫抖着捧出一個渾身沾滿血污、青紫交加的小小身體,聲音激動得變了調:“出來了!出來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位小太子!”
此時的順怡皇後,眼前一片模糊,耳鳴不止,幾乎虛脫。
她用盡最後一絲清明,勉強側頭望向穩婆懷中那小小的襁褓。隻看到一團極其弱小、皮膚皺巴巴泛着不祥青黑色的肉團。
沒有哭聲。
死一般的寂靜。
順怡皇後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孩子我的孩子他他怎麼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