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川垂眼看去。
“你當我這兩天真光顧着看你熱鬧了?”陸澤遠下巴朝那張紙揚了揚,“我猜你那位沈老闆,下一步就該琢磨着找個大點的地方開作坊了。就她家那小院,再來兩車布,耗子進去都得劈叉走。”
“我托人打聽了。城西,原來有個紡織廠的附屬小加工廠,前兩年效益不好,倒閉了。”
“地方夠大,前後兩個大院子,十幾間廠房,水電都是現成的。”
“關鍵是,那廠子是街道的産業,管事的主任急着租出去換錢給下崗工人發補貼,價錢好商量。”
顧南川的目光,從紙上移開,落到陸澤遠臉上。
陸澤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幹嘛這麼看我?怪瘆人的。”
“謝了。”
顧南川的聲音不高,卻很沉。
他拿起那張皺巴巴的紙,仔細撫平,對折好,放進上衣口袋。
第二天,沈知意借了王嬸家的自行車,根據顧南川給的地址,一路找到了城西。
這裡是老工業區,路兩邊全是灰撲撲的廠房,空氣裡飄着一股子鐵鏽和塵土混雜的味道。
巷子最深處,兩扇鏽死的鐵大門攔住去路,上面挂了把比拳頭還大的銅鎖。
從門縫裡看,院子裡的雜草長得快到半人高,幾排紅磚廠房倒是還立着。
她正扒着門縫看,身後響起個遲疑的聲音。
“你是沈同志?”
沈知意回頭。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穿着洗得發白的藍工服,頭發花白,一臉愁苦的褶子。
“我是。您是孫主任?”
“哎,是我。”孫主任從兜裡掏出一大串鑰匙,嘩啦啦一陣響,對準鎖孔擰開了鎖。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