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重歸寂靜,卻透着股說不出的森冷。
好好一個人突然懸梁自盡,死狀凄慘,任誰今夜都難睡安穩。
何氏住的屋子被封了門,再沒人敢靠近半步。
碧兒端着熱水,往蘇黛霜住處去,轉角卻聽見兩個小厮低聲抱怨:“咱們命也太苦了!剛在這兒安定,又出這檔子事!主母好端端的,咋突然尋了短見?”
“就是!她那性子,該去吊别人才對,哪能狠得下心自缢?”
“我瞧她是瘋魔了!先是抄家,又沒了兒子,誰能受這罪?”
“哎,你見着沒?她舌頭都吐出來了,忒吓人!聽說吊死的會成厲鬼,會不會回來索命”
“别胡說!”
另一人也慌,“咱們沒做虧心事,怕啥?要找也該找仇人啊!碧兒姐,你咋在這?”
那小厮瞅見突然現身的碧兒,驚得一哆嗦———大晚上突然冒出個人影,何況白日剛死了人,能不瘆得慌?
碧兒臉沉似水:“叫你們幹活,倒在這偷懶耍滑!”
兩人忙賠不是:“我們錯了!碧兒姐千萬别告訴小姐!”
他們沒處可去,如今仗着楚公子照拂,好歹有口飯吃,若被攆走,日子怎過?
碧兒端着水,耽擱不得,隻斥了句:“再敢偷懶,饒不了你們!”便轉身走了。
兩個小厮長舒口氣,不敢再亂言,忙去做事。
碧兒往亮燈的屋子走,神思卻還黏在方才那番話上。
一陣涼風刮過,她渾身寒毛倒豎,猛回頭喝問:“誰?!”
身後空蕩蕩的。
可恐懼反倒瘋長,碧兒不自覺加快腳步,到後來幾乎是小跑。
“小姐!”
她慌慌張張撞進屋子,驚得蘇黛霜一哆嗦。
緊接着,便是滔天怒意:“慌裡慌張作甚!”
碧兒盆裡的水潑出些,雙手瞬間燙得通紅。
她不敢吭聲,咬唇認罰:“小姐恕罪,奴婢莽撞了。”
蘇黛霜哭了整日,眼下還挂着淚痕,眼尾泛紅仍帶狠厲,瞧着竟有幾分森然:“沒用的廢物!”
她走到碧兒跟前,命她放下水、浸帕子。
“嘩啦———”
白帕在水中舒展。
蘇黛霜腦中突地刺痛,緩緩回頭望向碧兒:“碧兒,你跟了我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