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吹着寒風趕到縣城,蘇棠脖子都凍僵了。
縣城的雪夜很安靜,青灰色的土路被雪蓋得嚴嚴實實,路燈昏黃,光線勉強能照見路兩旁磚瓦房的輪廓。
醫院,急診室。
霍時和兩個侄子,星臨、星野坐一邊,蘇棠則坐在長椅的對面。
這個年代,醫院沒有暖氣,長廊又冷又黑,才坐一會兒,蘇棠就被凍得有些受不了。
她坐不定,便站起來走。
忽然,窗戶外的幾個大字,一下吸引住她的眼球。
國營百貨大樓——醫院的對面是百貨大樓。
隻是夜深了,百貨大樓早關門了,玻璃上的“為人民服務”紅漆在雪光裡泛着淺淡的亮。
要是能在這進貨,拿回鎮上賣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蘇棠掐滅了。
太張揚了,也沒有門路。
要是再過幾年,經濟徹底放開,那還有點說法。
後半夜,急診室的門終于從裡面推開,連帶着霍星遙的病床,護士探出頭:“誰是霍星遙的家屬?病人情況穩定了,但需要住院觀察。”
霍時站起身,身形高大,穩步上前。
蘇棠也跟着站起身,默默聽着霍時和護士低聲交談的話。
急性腦膜炎
需要打抗生素,還要繼續住院輸液觀察。
“住院費和押金”護士頓了頓,報了個數,“先交三十塊吧,後續看用藥情況再補。”
三十塊。
蘇棠的心沉了沉。
霍時的聲音沉穩:“能不能先記賬上,明早我再補上。”
護士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時針已經指向淩晨三點,窗外的雪還在下得緊,便點了頭:“行,記上吧。但明早必須補上,這是規矩。”
霍時應了聲。
躺在病床上的霍星遙,還沒醒,小臉燒得通紅,呼吸卻比先前平穩了些。
霍時安置好小侄女後,又對着兩個小侄子叮囑了兩句,便邁步走了出去。
視線至始至終沒有落向蘇棠。
霍星臨和霍星野守在床邊,大大的眼睛裡,流露出同樣的擔憂。
兩人看着妹妹蒼白的臉,不敢出聲。
蘇棠走進病房。
霍星野率先擡頭,惡狠狠地瞪了蘇棠一眼:“都怪你!你還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