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冠英從抽屜裡拿出個牛皮紙信封,推到霍時面前,指節叩了叩桌面:“按你說的辦了,手續全齊。”
霍時看向蘇棠:“給她的。”
方冠英把信封往蘇棠那邊挪了挪,指尖在桌面上頓了頓,聲音不高卻帶着分量:“蘇同志,這是上面新政策,允許搞個體經營。霍同志保舉你做村裡試點,往後好好幹,别出纰漏,給村裡立個樣子。”
蘇棠一頭霧水,捏着信封的邊緣,指尖觸到裡面硬挺的紙。
她疑惑地看了眼霍時,見他點頭,才拆開信封倒出裡面的東西。
一張巴掌大的紙片,上面印着“個體工商戶營業執照”幾個黑體字,下面是她的名字,還有公社和工商局的紅章,鮮紅得刺眼。
執照上貼着她前陣子補辦身份證明時拍的照片,黑白色的。
蘇棠的手指抖了抖,執照差點從手裡滑出去。
個體工商戶執照?
她猛地擡頭看霍時,他正端着茶杯喝茶,側臉在煤爐的火光裡顯得格外清冽,睫毛長而密,垂下來時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這?這是”蘇棠聲音都有些發顫,不是緊張,是激動。
年前他說要帶她辦手續,她還當他是随口說說,畢竟這東西可不好整。
方冠英在一旁緩緩開口,語氣沉定,字字清晰:“政策是新的,路得自己走。霍時去年冬天就跟我提過,讓留意這方面的動向。現在執照辦下來了,是機會也是擔子,你自己掂量着。”
蘇棠捏着那張執照,指腹反複摩挲着紅章的邊緣。
油墨的澀感透過薄薄的紙片傳過來,真實得讓她指尖發燙。
方冠英擡眼看了霍時一眼,眉頭舒展了半分,卻依舊沒什麼笑意:“你小子,眼光倒準。”
霍時放下茶杯,瓷杯輕磕桌面:“謝謝方書記。”
方冠英“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熱水:“别謝我,辦砸了,我照樣按規矩來。”
蘇棠瞧着方冠英對霍時的态度,臉上雖還是那副嚴肅模樣,眉眼間卻分明透着幾分松快,心裡不由得輕輕一動。
她記得,方冠英書記可是村裡有名的“老古闆”,向來嚴肅刻闆,威嚴十足。
平時在村走動,他總是背手而行,待人淡漠,孩子們見了都噤聲回避。
在大家夥眼中,他就像村口老石碑,不容置喙。
方冠英那樣的性子,卻對霍時另眼相待
說他不知道點什麼,蘇棠是一點不信。
她捏着那張薄薄的執照,擡眼看向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