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用些澱粉團子冒充神藥,專哄老實巴交人的騙術,太低端了,一般人都不會上當。
蘇棠走近了才看清。
人群中間站着個穿的确良襯衫的男人,袖口卷得老高,露出腕上塊掉漆的手表。
他腳邊擺着個锃亮的鐵皮箱,正從裡面掏出個紅綢布包,一層層揭開,露出幾粒黑黢黢的藥丸。
男人捏在指尖來回晃:“瞧見沒?就這藥丸,管你頭疼腦熱、腰酸腿疼,甚至是女人家的月子病,吃一粒保準見效!”
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眼神新奇地看着男人。
“那得多少錢啊?”有人忍不住追問。
男人眼珠一轉,拍了下大腿:“看在都是鄉裡鄉親的份上,我也不多要!十斤糧票換一粒,換三粒送一粒,夠全家吃上半年的!”
這話一出,人群裡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七九年的鄉下,糧票比鈔票還金貴,十斤糧票夠一個壯勞力吃四五天,換這麼粒黑丸子,實在是肉疼。
可架不住男人巧舌如簧,又舉着“省城特供”的幌子。
好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已經開始摸懷裡的布包,顯然是動了心。
“王大爺,您那老寒腿,吃這個準好!”男人盯上了蹲在最前面的老漢,“李嬸子,我剛聽您說,您家的小子總咳嗽吧?這藥治小兒咳喘最靈!”
蘇棠駐足在原地看着,那幾粒泛着油光的藥丸,眉頭輕輕蹙起。
澱粉摻鍋底灰搓成的丸子,頂多吃壞肚子。
可騙走的是村民們勒緊褲腰帶攢下的糧票,這就太損陰德了。
她也不想多管閑事。
這幾天被鋪子的事攪得心煩,又莫名其妙和霍時這個小叔子鬧了僵,實在沒心情去摻和村裡的是非。
眼看七八個村民已經往前湊,其中就有上次在槐樹下嚼舌根又要給她保媒的王大嬸,此刻正踮着腳往男人跟前擠。
蘇棠撇了撇嘴,繞開人群,就要走。
她剛要挪步,那男人眼尖,瞅見她走過來的身影,突然拔高了嗓門:“這位大妹子留步!”
蘇棠扭頭看去,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