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盧老爺站在原地,看着馬車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後面。
渾濁的眼睛裡,淚水終于止不住。
這一走,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了。
馬車在清河縣一處僻靜的小巷裡停下。
文廟街的青石闆路洗得幹幹淨淨,兩側是白牆黑瓦的民居,牆角探出的幾枝光秃秃的石榴樹,透着一股安甯。
車夫麻利地放下腳凳,盧璘先一步跳下車,轉身扶着爹娘。
李氏和盧厚站在一座小巧的院門前,有些手足無措。
院門是新刷的桐油,一股淡淡的木香,沖散了李氏和盧厚離愁别緒。
李氏看着眼前這個幹淨整潔的院子,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心裡那點分别的傷感,也不知不覺淡了幾分。
這裡,就是他們往後的家了。
家丁們将馬車上那點少得可憐的家當搬進院裡,李氏和盧厚也跟着走了進去。
院子不大,卻打掃得一塵不染,角落裡還種着幾株翠竹,給小院平添了幾分雅緻。
李氏看着這一切,心裡既踏實,又有些恍惚。
盧璘也是第一次踏進這個小院,心裡有些感慨。
終于在這個世界,有了和爹娘的一處落腳之地。
這個小家,是他和夫人林氏用未來的分紅預支的。
房契上寫的是盧厚的名字。
柳家再好,他也是寄人籬下。
小家哪怕再破,那也是自己的家。
沒有着急開始收拾新家,李氏坐在桌邊,從懷裡掏出一個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布袋,小心翼翼地解開。
她将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在桌上。
幾塊碎銀,還有一串串用麻繩穿起來的銅錢。
還有一小堆銅闆,是她平日裡省吃儉用,從牙縫裡摳出來的,一共八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