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1頁)

慘叫聲驟起,利刃破空聲、孩童哭喊、婦人尖叫交織成可怖的樂章。朱瞻圻的妻子癱倒在地,石榴紅裙裾浸滿鮮血;兩個小妾相擁而泣,發髻散落,胭脂混着淚水在臉上暈開。

"爺爺是不是駕崩了!"朱瞻圻突然暴起嘶吼,猩紅雙眼死死盯着朱瞻基,"不然你們怎敢"話音未落,已被侍衛按倒在地。

朱瞻基望着堂弟扭曲的面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最終化作冷漠的轉身:"押入诏獄,女眷送浣衣局。"

午間的陽光依舊烘烤着大地,朱瞻圻被拖出府邸時,瞥見街角百姓們驚恐又好奇的目光。他知道,随着自己被帶走,京城的街頭巷尾很快會傳開新的消息——而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漢王府,從此将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永樂二十二年七月,山海關的烽火台每一天都照常在烈日下投下巨大陰影,城樓上的“山海關”匾額被曬得發燙。

陳渡身披厚重的鎖子甲,站在垛口後凝望關外,汗水順着護頸鐵片的縫隙不斷滑落,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迹。這已是他連續堅守城門的第五個晝夜,關外此起彼伏的叫關聲,像無數根細針不停刺着他的神經。

“陳将軍!我家大人可是有十萬火急的軍情啊!"又一名騎兵疾馳到關下,那人扯着嗓子使勁呼喊,胸前的衣襟被汗水浸得發皺。

陳渡握緊腰間的鎏金虎符,望着對方身後空蕩蕩的官道——往日裡傳遞軍報的快馬該是三騎輪換,此刻卻隻孤零零一騎,這般反常豈能逃過他二十年戍邊老将的眼睛?

夜幕降臨時,關外的營帳如鬼火般明滅。陳懋派來的說客換了一撥又一撥,有人許諾黃金千兩,有人搬出往日交情,甚至有武将之子在關前長跪不起。

陳渡立在城頭,聽着夜風送來斷斷續續的威脅聲:"再敢靠近百步,箭矢無眼!"梆子聲敲過三更,他望着北鬥七星的方位,心中默默計算着援軍該到的時日。

終于,第六日寅時,地平線上揚起漫天煙塵。趙震率領的軍隊如黑色洪流奔湧而來,軍旗上的“趙”字與京營大軍的蟠龍紋在陽光下交相輝映。

陳渡看着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視線中,緊繃多日的脊背驟然佝偻,扶着城牆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

"老陳,守得好!"趙震翻身下馬,佩刀上的翡翠墜子随着動作輕晃,"陛下早有密令,這山海關交給我!"

交接完兵符印信的當夜,趙震便設下天羅地網。當陳懋的三名親信帶着密信,試圖趁着月色混進關時,早已埋伏好的伏兵如鬼魅般現身。寒光閃過,慘叫劃破夜空,在二百餘名護衛的火把照耀下成了甕中之鼈。

那封沾着血迹的密信被呈上來時,火漆封印上的“漢”字鮮紅刺目,仿佛預示着即将到來的風暴。

與此同時,居庸關的晨霧還未散盡,趙理已接過守将印绶。他站在箭樓上俯瞰蜿蜒的長城,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張家口堡方向:"即刻換防!所有關卡增設三重查驗!"

軍令如山,騎兵們連夜疾馳,馬蹄聲驚起林間宿鳥。待晨光初現時,通往京城的咽喉要道已牢牢掌控在太子手中。

而在北征大軍的營帳内,陳懋盯着被退回的信函,将茶盞狠狠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在軍事輿圖上,模糊了山海關的标記。

帳外傳來陣陣士兵的竊竊私語,軍中斷糧的消息不胫而走,軍心就像暴曬多日的弓弦,随時可能崩斷。他望着遠處緊閉的關隘,終于明白這場權力的棋局中,自己已然陷入絕境——幾十萬大軍困在關外,進不得入關,退不得藩地,空有甲胄兵器,卻如同被斬斷爪牙的猛虎,隻能在草原上徒然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