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裡,死一般的寂靜。
李雲龍和趙剛,兩個人,六隻眼睛,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耿忠。
那眼神,複雜極了。
有震驚,有困惑,有不敢置信。
最後,全都化成了一種,在看一個燒糊塗了的說胡話的病人的眼神。
過了足足半分鐘。
李雲龍才從那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暴跳如雷地罵人。
他甚至都沒發火。
他隻是哭笑不得地看着耿忠,那表情,像是在看一個吵着要天上的月亮來當彈珠玩的、不懂事的孩子。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用一種循循善誘的、他自己都覺得别扭的語氣,來給眼前這個“天才瘋子”科普一下現實。
“那個耿小子啊。”
他小心翼翼地措着辭。
“你當這煉鋼,是跟咱食堂的炊事班長老王和面呢?加點水,加點面,揉一揉,就能出個大白饅頭?”
這比喻,粗俗,但形象。
他看耿忠沒說話,以為他聽進去了,于是繼續“科普”。
“我李雲龍,雖然大字不識一籮筐,但當年,也跟着旅長,去太原的那個兵工廠裡見過世面!”
他比劃着,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家夥!那煉鋼的爐子!我的親娘嘞,比咱們這窯洞還高!比咱們團部門口那棵老槐樹都粗!”
“那家夥一開爐,我的天,幾裡地外都看得見!紅光沖天,跟火山噴發似的!那鋼水流出來,能把地都給燒化了!”
“人家用什麼運料?用火車!一車皮一車皮的,往裡拉那種黑乎乎的石頭和焦炭!”
他說着,又把視線轉回到了這間小小的窯洞裡,指了指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