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葉雲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讓二狗心頭一凜,“你的箭,留着招呼‘客人’。”
他走到桌邊,提起粗陶茶壺,将裡面冰冷的殘茶倒在野狐溝出口和老鸹渡之間的區域,水漬迅速洇開一片深色。
“算算日子,‘過山風’馬老六的車隊,這兩天就該到了吧?”
葉雲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等溝裡殺得差不多了,鹽到手了,你帶上剩下的所有弓箭手,埋伏在老鸹渡上遊那片蘆葦蕩裡。”
他盯着地圖上那片水漬,眼神幽深:“馬老六護着鹽車,到了渡口,發現接應的水匪沒來,溝裡又火光沖天殺聲震地你說,這條‘過山風’,是選擇掉頭回去看看老窩呢,還是硬着頭皮去渡口等船?”
二狗瞬間明悟,眼中爆發出殘忍的興奮:“無論他選哪條路,都是死路!大人高明!半渡而擊,以逸待勞!我的箭,專射他的頭馬和車夫!”
“不,”葉雲緩緩搖頭,聲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我要活的馬老六,和他手下幾個能喘氣的頭目。打斷腿也要給我拖回來。”
他看着二狗有些錯愕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地補充道:“還有,他們身上的‘鹽引子’,一張紙片,一塊腰牌,甚至是一句切口暗語,都得給我完完整整地搜出來!”
帳内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徐山和張狗蛋也反應過來了,看着葉雲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這已經不單單是搶鹽了!這是要奪了土匪的運鹽路子,自己披上“過山風”的皮,去和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慶豐祥”搭上線!
這是要李代桃僵,黑吃黑到底,用土匪的骨頭,鋪他破虜營的鹽路!
“大人”徐山喉嚨有些發幹,“那‘慶豐祥’背後可是”
“知府?”葉雲嗤笑一聲,打斷了徐山的話,他走到帳門口,掀開厚重的簾布。帳外,是土堡深沉的黑夜,遠處營火點點,更襯得這荒野邊關的孤寂與肅殺。
凜冽的寒風立刻灌入,吹得他玄色披風獵獵作響,也吹散了帳内渾濁的空氣。
他背對着衆人,望着無邊的黑暗,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着一種斬斷一切猶豫的決絕:
“在這北疆邊關,活下來,讓兄弟們吃飽穿暖,手裡有刀槍,能殺鞑子,才是最大的規矩!”
他微微側過頭,燭光映亮他半邊冷硬的臉頰,那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劈開這沉沉夜幕:
“傷天和?不傷我破虜營的兄弟就行!”
“至于知府?”他冷哼一聲,語氣淡漠得如同在談論腳下的塵土。
“等我們的鹽,變成他庫裡的銀子,變成邊軍身上的棉衣,嘴裡的糧食你看他認不認我們這張‘閻王爺’開的鹽引!”
寒風卷着葉雲冰冷的話語,在軍帳内盤旋。徐山、張狗蛋、二狗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被徹底點燃的火焰和豁出去的瘋狂。
跟着這樣的主将,是提着腦袋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卻也可能是殺出一條前所未有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