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六渾身一顫,最後那點僥幸被碾得粉碎。手下全撂了!連這細節都
“說,或者”二狗掏出匕首,冰冷的刃面貼在馬老六完好的那條腿筋上,“老子幫你選條路爬去見閻王?”
冷汗瞬間浸透馬老六的後背。他喉結滾動,幹裂的嘴唇哆嗦着:“戌時末三盞紅燈籠挂船桅中間錢扒皮他、他左腿有點瘸,邁步先出右腿”
二狗嘴角終于扯開一絲冰冷的弧度。成了。
三天後,老鸹渡下遊,“黑魚嘴”。
暮色四合,渾濁的河水拍打着嶙峋礁石。一艘不起眼的烏篷船靜靜泊在陰影裡,桅杆上,三盞紅燈籠在江風中搖曳。
岸邊,十來個“鹽狗子”打扮的漢子,簇擁着幾輛蒙得嚴嚴實實的騾車。為首的“馬老六”拄着刀,眼神陰鸷地掃視着河面,學着馬老六的習慣,右腳腳尖不耐煩地點着地。
船闆搭上岸。一個穿着綢衫、身形微胖的中年人當先走下,右手袖口空蕩蕩地晃着,左手撚着串油光水滑的佛珠。正是錢管事。
“六哥?”錢管事眯着眼,打量“馬老六”,聲音帶着商賈特有的圓滑,“路上可還順遂?”
二狗學着馬老六沙啞的嗓音,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順個卵子!野狐溝差點讓人端了老窩!晦氣!”他刻意側了側身,露出腰間那塊烏木狼頭腰牌,背面的“六”字在燈籠光下一閃。
錢管事目光在腰牌上頓了一瞬,又掃過“馬老六”身後那些沉默、精悍、眼神透着股邊軍才有的冷冽的“手下”,心頭那點疑慮被“野狐溝出事”的消息暫時壓下。劉黑疤那蠢貨果然靠不住!
“人沒事就好,貨呢?”錢管事堆起笑,直奔主題。
“車上。”二狗用刀鞘随意敲了敲最近的騾車油布,“老規矩,錢貨兩訖。錢爺,驗驗?”
錢管事點點頭,示意手下上前。他自己踱到車旁,伸出完好的左手,指甲蓋在油布縫隙露出的鹽坯子上用力一刮!一下,兩下,三下!刮完,果然從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的綢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指甲。
二狗冷眼旁觀,心頭冷笑:對上了!
鹽坯子成色上乘,錢管事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六哥爽快!”他一揮手,身後船工擡下兩個沉甸甸的箱子。“老價錢,五百兩現銀,外加這個月的‘路引’。”他遞過一張蓋着“慶豐祥”暗記的硬紙片。
二狗接過“路引”,看也不看塞進懷裡,示意手下擡銀子。動作幹淨利落,毫無留戀。
就在雙方交割完畢,氣氛似乎緩和之際,錢管事忽然狀似無意地開口:“對了六哥,上月托你捎給府城‘翠雲樓’小桃紅的那匣子南珠”
二狗心頭猛地一緊!馬老六的供詞裡,可沒提過這茬!這老狐狸在試探!
電光火石間,二狗臉上肌肉一繃,模仿馬老六被戳破私事的惱羞成怒,猛地啐了一口:“呸!錢扒皮!老子替你賣命押鹽,你倒惦記着娘們兒的珠子?早他娘喂了野狗了!有本事你找劉黑疤要去!”他故意将“劉黑疤”三個字咬得極重,帶着憤恨。
錢管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眼底最後一絲疑慮徹底散去:“六哥息怒!息怒!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小桃紅哪配得上南珠,回頭兄弟給你找個更好的!”他親熱地拍了拍二狗的肩膀。